景宝的眼眶红彤彤的像是兔子,小嘴巴倔强地抿得很紧,看着霍司擎的大眼睛有着浓浓的失望。
不仅是对霍司擎,也是对自己的。
霍司擎心口仿佛被尖刀刺了刺,喉结攒动了下,许久才艰涩地开口,“抱歉。”
“我也抱歉。”景宝吸了吸通红的小鼻子,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云安安,软萌的脸蛋上一片失落,“都怪我不够强。”
闻言,霍司擎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狭眸中有心疼一闪而过,“乖。”
若是他能够早早醒来,又或者能早点见到被拦在门外的景宝,或许,结局都会不一样了。
但正如流息所言,如果不是这一次的危机,云安安体内的断子草愈晚被发现,那么就算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回她的命。
而如今,尚且有一线生机,却用他们未出世的孩子的命来抵偿——
纵使霍司擎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碎尸万段,都难消恨意!
正当此时,景宝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在这个时间点,竟是时晏礼打来的。
景宝抽嗒了下小鼻子,然后走到门边,接通后小声问,“晏礼叔叔,你有事吗?景宝现在有点忙。”
“麻烦景宝把手机给霍司擎,叔叔有事要跟他说。”时晏礼温声说道。
“好吧。”景宝便把手机递给了霍司擎,告诉他,“是晏礼叔叔的电话。”
霍司擎狭眸中掠过一丝讥诮,接过手机,压低声音对景宝嘱咐了句,“去床上乖乖睡觉,把精神养好,别让你妈咪醒来看见你的模样担心。”
如果霍司擎不说这话,景宝或许还要一直守在云安安床边,等她醒过来。
但他这么一说,景宝琢磨了一会儿,也就乖乖听话,不再守夜,乖乖爬上旁边的病床睡觉了。
见状,霍司擎才反手关上病房的门,沉声对那边道,“如果是为了时馨月的事,你大可不必。”
时晏礼沉默了两秒,“无论如何都不行?”
“你心里应该明白,你过去几年里对云安安关照的情分,已经作为时馨月出狱的条件用尽了。你之所以打景宝的电话,不也是清楚。”
否则也不会对他不会接电话一事如此了然于胸,转而打了景宝的。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偏这位,是安安的亲哥哥。
却连云安安的生死如何都不顾,一心只惦记着他那位假妹妹,可真是好得很!
“馨月毕竟是我妹妹。”时晏礼一贯温和的语气都艰难了几分,带着叹息,“不论你相信与否,她真的不能出事。”
“依你所言,云安安便能?”霍司擎唇角勾起一丝冷笑,“时晏礼,偏心也要有个度,以免来日后悔。”
语罢,他便要将电话挂断。
时晏礼却像是早有预料,立即阻止了他,“等等,我还有一句话。”
“说。”
“你应该也听说过,我们时家背后藏着无数个古老且匪夷所思的传说。那么,想必你也听说过,鲛姬的故事吧。”时晏礼道,“如果你没听过,大可以去查一查,那么你自然会明白,我的用意。”
又是鲛姬。
霍司擎薄唇淡漠地轻扯了下,旋即挂了电话,转身回到病房里。
时晏礼口中所言是真是假,他自会派人调查清楚。
但他若是想要一个完好无损的时馨月,呵,那便是白日做梦。
远在海城富丽堂皇的时家中的时晏礼,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又何尝不心疼云安安的遭遇。
只是比起鲛姬,他必须要忍耐,死死忍耐,才能换得未来全盘的胜利。
…
三天后。
映照着阳光的窗帘轻轻被微风拂动,病房里弥漫着清新宜人的小雏菊花香,以及某种不知名的香气。
云安安便是在这些沁人心脾的香氛中恢复了意识,醒了过来。
太阳穴还在一抽一抽地泛疼,浑身上下跟被卡车活活碾过似的,疼得发软,让她连半点力气也提不起来,嘴里更是干渴得快要冒火了。
“水……水……”
不知是谁听到了她的呼唤,把她扶了起来,就将吸管递到了她唇边,压抑着惊喜的嗓音响起,“慢点喝。”
云安安第一次觉得水是这么棒的东西,甘甜清爽,疏解了她喉咙里的干涩和些微疼痛,连带着身上都有了不少劲。
喝了一杯又一杯,云安安才终于不渴了,靠在身后的人身上缓了一会儿,混沌的大脑逐渐清醒。
当她看见面前这张倦怠憔悴却依旧俊美无俦的脸庞时,愣了好半晌,才伸手摸了摸他下巴上冒出来的青色,忍不住笑。
“你怎么变得这么狼狈啊?”
由于初醒,她的嗓音虚弱又绵软,那双眸子带着浅浅的笑意。
是这些天被阴霾覆盖的世界里,唯一的色彩。
霍司擎抬手捧起她的脸蛋,直接将薄唇印在了她的微白的唇瓣上,却不似平时那么极具掠夺性,反而温柔得不可思议。
像是在亲吻着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珍重而缱绻。
虽然刚醒没什么精神,云安安还是感觉到了自己趋于剧烈的心跳声,还有阵阵发烫的耳垂传递到脸颊的温度,羞得直想往后缩。
他怎么跟一辈子没见到她了似的?
她应该也没有昏迷多久吧?
很快的,霍司擎便放开了脸蛋通红的云安安,将她勾入怀中,双臂紧扣在她的肩与腰间,搂的紧紧的。
“对了,我睡了多久?”云安安平复了会儿自己的心跳,才开口问。
“三天。”霍司擎轻抚着她毛茸茸的发顶,哑声回答。
确切来说,是四天。
她不过是从楼梯上摔下来,居然就昏迷了这么久?!
云安安细眉轻蹙起来,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自己给忽略了。
比如她晕倒之前一直看着楼梯上方,她当时为什么要一直看着那儿?
又比如她当时感觉腹部很痛很痛,有种很心慌的……
等等!
不会吧?!
云安安浑身一抖,立刻直起身来,给自己把了个脉,但——
除了身体虚弱,有些轻微脑震荡之外,并没有特别的地方。
“吓死我了,”云安安咸鱼似的在霍司擎怀里翻了个身,还想给自己撒点盐,一边抱怨,“我当时感觉肚子痛得不得了,差点以为是流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