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吧!”莫无欢轻轻的摇摇头,清冷的眸色里闪现几分无奈,他黛色的衣影在风中柔柔摇摆,摇曳成优雅的弧度,他静静的立在山道之中,目光灼灼的望定一颗看上去毫无异常的大树。
过了片刻,慕云筝绞着衣袖从大树后缓缓走出,空灵的眸色中闪烁着狡黠的光,一张雪白的小脸挂着略显尴尬的笑,她嘟起花瓣一边柔软的红唇,慢慢向莫无欢蹭过去,十几丈的距离,她愣是磨蹭了半晌。
好不容易蹭到莫无欢面前,见他抬手,她忙下意识向后一躲,但是显然她的小心思早就在莫无欢的意料之中,还不等她推开,一只强而有力的臂膀揽住了她的腰,让她的身子非但不能后退,还不由自主的往莫无欢怀中靠去。
随即他那只抬起的手,食指微勾,轻柔刮向慕云筝的秀鼻,语气无奈又略带几分责备道:“知道怕还跟来。”
慕云筝明眸一转,立刻有潋滟星辉,似荡漾的碧波湖光,似明媚的春山秀色,婉转间是女子的柔媚风情,几分撒娇,几分埋怨。
莫无欢被这样明媚的眸色猛然刺了眼,似乎一霎间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慕云筝,似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刁蛮娇俏、傲然灵动的慕云筝,渐渐多了一份女子的成熟妩媚,举手投足间都是潋滟风情,绝代风华,少了几分少不更事的纯真,多了些历练之后的成熟和稳重。
她不再是那个被人激怒便会毫不留情去讨回的刁蛮公主了,为了他,她经历的太多,学会了隐忍,学会了深思熟虑,学会了谋定后动。
他清冷的眸色也似忽然多了几分暖意,目光一寸寸在慕云筝脸上蜿蜒,似要将她的每一处都细细的刻进脑海,其实不必如此,她也早已深深刻印在他的脑海,可是他还是忍不住,要这样细致的凝视她。
慕云筝望着他有些异样的眼色,空灵的双目下意识圆睁,暗自腹诽,不至于吧,她只是想跟他一起而已,不用好像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表情吧。
她不由慌忙解释道:“首先我要声明,不是我自己非要跟着你嘛,是你师弟,还有老不死,他们两个很嫌弃我,一直在针对我,你知道我的脾气的,哪里忍得了嘛!所以我就怒了,我就质问他们,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如果有意见我离开就是,结果他们就很异口同声的说了是,所以……”
莫无欢忽然伸手轻轻抚上她的秀眉,柔声道:“云筝,你撒谎的时候,眉头都会不自觉的皱起,在我面前,永远不必想着用什么样的谎言来哄我,我希望你做最真的自己,哪怕这样的你会有危险,不必怕,我永远在你身边。”
“呃……”慕云筝后面搜肠刮肚准备好的滔滔不绝的谎话,猛然便都哽在了喉间,一时一个字也说不出。
她知道无论她说出什么样的理由,都会被莫无欢看穿,她甚至做好了被他责备和训斥的打算,反正只要能跟他一起,这便是她想要的结果,责备和训斥有什么关系,反正又不会少块肉。
但是莫无欢既没有生气,也没有责备她,他只是用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告诉她,在他面前,她永远不必伪装,无论她做了什么样的选择,他永远会无条件的支持她。
慕云筝忽然觉得眼圈一红,眼底微微有些湿意,她情不自禁的身子往前一靠,倚在莫无欢清冷舒爽的怀里,声音有几分暗哑道:“无欢,我想跟你在一起,哪怕这条路比任何路都危险,我也不怕,你不在我眼前,我会担心,会彷徨,所以让我跟你一起,即便前路凶险,也让我跟你一起面对,好不好。”
莫无欢抬手揉揉她柔软黑亮的秀发,好看的唇微微勾起,轻轻的回:“好。”
……
“启禀宫主,莫无欢又上山来了,这次他还带了一个女子,两人行踪明显,似乎并没有刻意隐藏。”
白袍女子面罩后的双目微微一转,眼底露出几分疑惑的神色,暗暗思忖着,这个莫无欢究竟搞什么鬼?若是来寻求生死蛊的解药,他必然会去找师兄,得知师兄被封印,他竟然不动声色的走了,现在却又大摇大摆的重新回到天宫,他究竟想干什么?
“他神色可有什么异常?”白袍女子沉声问道,莫无欢想来谨慎,为人处世更是缜密异常,他任何的举动都可能暗含别的杀机,她必须要万分小心,鸿儿大业安稳,她也该为他出去莫无欢这个最大的隐患了!
“并无任何异常,身上的功力似乎更胜从前!”属下如实回复,默默垂首,并不敢看白袍女子的神态,但是他却隐隐感觉到今日的宫主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往日里宫主对所有的事情都是淡然的,哪怕得知龙千澈逃跑那一刻,也未有过此刻这般的紧张。
但是他不敢随便说,跟不敢开口问,他只是静静的垂首默立,等待宫主英明神武的决定。
白袍女子沉思片刻,随即目色一黯,沉声吩咐道:“先派个弟子去试探一下,若是他有任何异常,立刻调动所有天宫弟子,将他困住,格杀勿论!”
“是!”
待属下退下,白袍女子轻轻一拍座椅上一个凸起的按钮,随即大殿中央的地面猛然移开,伴随着机括活动之音,仁长老缓缓从地下升起,只是他全身被缚,绑在一张椅子上不得动弹。
椅子伸出地面后停住,仁长老略显僵硬的抬头望向高坐上的白袍女子,眼底是无奈,是悲伤。
白袍女子眸色一厉,她最恨师兄这样的神色,像一个高高在上的智者,而她仿佛只是一个跳梁小丑,他这样的目光让她厌恶,从来都是。
“收起你那悲天悯人的目光,你要知道你才是这个世界上的最可怜的人!”女子的声音几近疯狂,带着深深的怨恨!
仁长老几不可闻的轻轻叹息一声,没有回答,因为他心知肚明,他的小师妹从来不是一个可以被说动的人,否则又哪里会到今日这步田地,她看似是云中天宫风光无限的宫主,可是只有她清楚,她只是用这样的伪饰来伪装自己。
见仁长老没有回话,她渐渐平复了下来,忽然冷笑一声,不屑道:“师兄,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以为自己愧对无欢,如果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再次见到无欢,让你能亲自跟他说一声抱歉,你觉得如何?”
“哼!”仁长老冷笑一声,不屑道:“师妹,你该知道,你的诱敌之计从来都不高明。”
“哼!是吗?”白袍女子冷笑着,眼底冰一样的眸色隐隐几分畅快和得意,若不是十年前师兄故意放走了莫无欢,她此刻哪里需要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或者,所以她恨莫无欢,更恨眼前的男子,是他让她不得不离开鸿儿,隐匿在这她厌倦透顶、暗无天日的天宫!
只要想到师兄知道无欢重回云中天宫,并且即将受她蹂躏时可能会露出的痛心表情,她便会由衷的畅快,她心中的愤懑和怨恨才能消散一分。
“师兄,你知不知道,此刻你的好徒儿,正在天宫外为了寻找你而着急上火?你说,若是我跟他说,只要他束手就擒,就让他见你一面,你以为他会如何选择?”
望着仁长老渐渐惨白的脸色,白袍女子终于发自内心的欢快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师兄,你知道吗?看到你这个表情,我实在是太开心了!”
仁长老缓缓转动晦暗的眸色,望向白袍女子,第一次露出明显的情绪,是惊讶,是无奈,最多的却也还是担忧,半晌,他终于轻轻的问道:“师妹,真的不能放手吗?”
“呵呵,放手?”白袍女子冷然一笑,厉声道:“当年若不是你故意放水,让他离开了云中天宫,我会有今日吗?放手?谈何容易?我失去的一切,谁来偿还?”
“师妹,你别妄想了,遗族人的体质与我们常人不同,我们的体质永远不能承受龙息之力,师父苦心钻研那么多年,始终没有成功,你又何必强求呢?”仁长老望向她的眸色微微几分恳求,师妹若是再这般执拗下去,只怕沧海遗族的人,用不了多久就要死绝了。
“强求?师兄,你现在语重心长、苦口婆心了?若不是你放走了莫无欢,我用得着强求吗?这一切究竟是谁造成的?”女子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神情又几近癫狂。
仁长老眉头紧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果然是造孽啊!他当初放无欢下山,又何尝不是想帮师妹呢!谁承想,事情竟然会向着另外一个完全不可知的方向发展而去,若是时光能够倒流,他真的拦住无欢,不让他踏下苍山半步,事情是不是便不会如今日这般?
女子望着他紧皱的眉头,心底畅快几分,她忽然敛去癫狂,冷笑着道:“师兄,真正的报复,今日才刚刚开始,我留你这么多年,从今天开始,你终于可以亲眼见证这一切了,哈哈哈……”白袍女子狂笑着,猛然一拍座椅上的按钮,那绑住仁长老的座椅又开始缓缓下降,地面合拢,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