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李欢就从衣袖中取出一个册子,笑嘻嘻的递给了刘彻。
刘彻好奇不已,展开看了几眼后,面上就逐渐流露出几分凝重之色来。
边上的众人看到皇帝这副表情之后,一个个心中也是惊疑不定,虽然是如此,但却也无人敢发出半点声响,打扰了皇帝。
皇帝刘彻一双眼睛,像是在这薄薄的册子上生根了一样,春陀安静地立在一边上,半点目光都不敢斜移过去;霍去病、李敢、苏武等人,则一声不响的站在原地;其余的侍卫们,也是标枪一样的拱卫着;唯独有李欢,这家伙看着铁板烧上的烤鱼要湖了,立刻就转身去操劳了起来……
此一刻的他,宛若是瞬间化身为铁板烧老板一样,手法娴熟的翻转上油,涂抹各种提前准备好的左料,最后还给弄上了一层蒜泥,呈送到了刘彻面前。
刘彻嗅到了那古怪的香气,下意识的放下了手中薄薄的册子,整个人似乎都深深呼出一口气般的看着李欢。
“此物,就是之前你说过的那个不太成熟的东西?”刘彻开口问道。
李欢点头,同时把手中的烤鱼往前推了推,指着册子上的简图说道:“其实,就是转轴出了问题,这一点我一直都没想明白,反而是这次北上和匈奴人一场恶战后,我在改良投石机的时候,忽然想明白了一些问题,回来后一番思索,果真成功!”
刘彻把薄薄的册子喝了起来,吃了一口气味刺鼻的蒜泥烤鱼,或许也是抱着臭豆腐都吃了,其他古怪之物,也未必不是可口之物的想法。
结果,这一口下去,刘彻眼睛又亮了!
这味道……辛辣爽口,刺激味蕾,纵横舌尖……
“这又是什么?”刘彻看着那蒜泥碗,再度发出惊叹的疑惑。
“回禀陛下,这就是大蒜,切碎成泥以后,能提升食物的口感,除此之外,微臣还加入了其他的一些辛辣之物调和,从而让平平无奇的鱼肉,爆发出不一样的滋味来。”
李欢含笑着,给刘彻的臭豆腐上,又舀了一勺蒜泥。
刘彻自然是先满足自己的口舌之欲,毕竟在这个年代,就算是皇帝,能够随便吃什么牢底坐穿兽,但是这味道,还真不一定就多可口。
更不用说,李欢以前生活那个科技与狠活的时代,各种调味料层出不穷,人的味蕾都被养刁了。
若非是如此,李欢也懒的亲自下厨犒劳自己啊!
“冲鼻,但入口后,味道极其不错!”刘彻含笑,边上看着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只是,为何朕以前从未听过这什么……大蒜?”
“回禀陛下,此物乃西域之地才出产,这些东西是灵州地一战,从娄烦王那里缴获的战利品,微臣已经栽种下去,今年定可以丰收!”
李欢立刻堵住了刘彻想要自己上缴战利品的心思;刘彻听完这话后,果真略感郁闷的瞟了一眼李欢,可目光落在那薄薄的册子上后,整个人就立刻被另外一种愉悦的情绪所笼罩。
“行了,现在和朕说说,你是怎么看待南越、匈奴的?”
李欢道:“匈奴历经此战,却并未伤及元气,可对于匈奴,我们且有长城,还有新攻取的河南地作为缓冲的战略地带;而对于时不时就蹦哒一下的南越,微臣总有腹背受敌之感觉。”
刘彻吃着烤鱼,吐出几根细刺,眯眼笑着,看着李欢。
李欢轻咳一声:“所以,要不我们先灭南越?”
“理由就这么简单?”刘彻拿起纸来,擦了擦嘴。
李欢摇头道:“当然不止这么简单……南越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总有些狗头会从狗洞里伸出来,既然是这样,那何不来一个杀鸡儆猴?
再者,微臣还觉得,我们征讨南越之战,完全可以从南方各诸侯王那里,让他们上缴粮草,以供应大军所需。”
“诸侯王可都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哪有这么容易?”刘彻从嘴里抿出一根鱼刺儿,盯着那鱼刺道:“这么跟你说吧,朕吃鱼,还要吐刺儿,他们吃鱼儿,刺儿都不吐一根,南越国的事情容后再有,匈奴这边,你要是没什么建设性的意见,朕就懒得和你在这里晒太阳了。”
李欢看了一眼没有为刘彻遮住太阳的华盖,尴尬的笑了笑:“陛下,匈奴要乱了,我们等一等,或许是今年秋收,又或许是明年开春。”
刘彻这会儿吃完了最后一块臭豆腐,意犹未尽的瞟了一眼春陀,这死太监多手多脚,你说你全丢溪水里干嘛呢?
“还是你之前说的?匈奴内部出了问题,我大军北上,反而会让匈奴放下内部的矛盾,一致对外?”
刘彻又擦了擦嘴,这让李欢感觉他像是有点洁癖,就不能吃完了以后一起擦?
李欢点头道:“不错,所以匈奴的问题,其实更大程度上,我们可以坐山观虎斗,不管匈奴那边最后谁成为了赢家,匈奴自身的损耗是一定的,到时候我朝大军,不就可以捡个便宜?”
刘彻抚摸着修剪得很精美的胡须,似乎在思考李欢的话,但很快,刘彻笑了起来:“此事还需朝议,听听公卿百官的看法……不过,朕倒是好奇,你提出让诸侯王为南征大军提供军费,可有什么好策略?”
李欢忽然给了刘彻一个眼神。
刘彻被这个眼神弄得浑身不自在,正想说你发什么骚的时候,忽然抬手道:“左右退去。”
众人闻言,一声不响地退了开去。
李欢看着退到了远处的众人,忍不住问道:“陛下,微臣提出这个策略,自然是想到了些许应对之策,只是这办法……”
“不管这办法如何,姑且说来朕听一听可否?”刘彻指着铁板烧上的烤鱼:“要湖了!”
李欢只好重新化身为铁板烧老板,噼里啪啦、一顿勐如虎的操作。
刘彻看着李欢脸上流下的汗水,忍不住打趣道:“你说,你堂堂安阳侯,总喜欢弄这庖厨的事情,太史令会怎么写你?”
“这评价可高了!”李欢把鱼呈给刘彻,自个也开始吃了起来:“他说,古代有尹尹,我大汉有安阳。”
“哈哈哈……”刘彻愉快的大笑起来:“看不出,这个太史令,也是阿谀奉承之人!行了,边吃边说,免得远处太史令总觉得朕刻薄臣子。”
李欢喝了一口甜丝丝的米酒,这才道:“陛下,其实让诸侯王出钱很简单,但这前提是不能让他们提前知道消息,否则的话一个个定然是大力叫穷,那朝廷自然就没有办法从他们身上割肉。”
刘彻又吐出鱼刺,只是看了看李欢,那意思,你说,还是我帮你说?
李欢又抿了一口米酒,脸上有些贱贱的笑了起来:“所以,臣下就想了一个办法,炫富!”
“炫富?”刘彻略感不解。
李欢点头道:“陛下,您想想看,如果你派遣某人,往各个诸侯国里,宣扬此战攻略河南地战功的时候,这个人忽然就在某个诸侯王的国都里边炫富,这会不会引起王族一起炫富呢?”
刘彻听完这话后,一脸见鬼的样子瞅着李欢:“你这办法,比你的臭豆腐都馊!”
“那没办法啊,淮南王让刘陵这样来恶心微臣,使我不得开心颜,我为什么就不能恶心恶心他?再说了淮南之地,本为未富庶之乡,为朝廷南征出点钱粮,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刘彻满是笑容的脸上略带沉吟:“这办法不错,但你觉得谁人去最为合适?”
“我大汉这些诸侯里,谁最有钱,谁最和陛下亲近,又有谁最听陛下的话,那就让这些人去喽!”李欢吃着焦脆的烤鱼,满脸都是扬眉吐气之色。
刘彻也抿了一口米酒:“朕总觉得,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和朕说?”
李欢从嘴唇边上抓走鱼刺,嘿嘿一笑:“陛下,并非是微臣故意遮掩什么,而是这话……微臣总感觉不太合适。”
“哦?有什么不合适的?”刘彻满不在乎:“直言无罪!”
“陛下金口玉言在前,那微臣就没什么不敢说的了。”李欢沉吟道:“陛下,绣衣使者用起来既然很顺手,那为何不直接设置一个独立于百官之外,直接受命于陛下的特权机构,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这样的话,莫说朝廷上的这些老旧贵族们不能作妖,就是各地方上的诸侯王们,也一样要乖乖的听话。”
刘彻很意外,又端起酒盏,抿了一口:“敢和朕说这个的,你还真是头一个。”
“往战场上走了一遭后,微臣这才知道活着是一件多么令人愉快的事情。”李欢这是发自于内心的感叹:“而且,臣很喜欢呆在家里吃吃喝喝这样的日子,但臣下也明白,只有把匈奴,把南越,还有这些不听陛下话的混账玩意儿搞定,我才可以继续回到这种每天吃吃喝喝玩玩闹闹的日子里去。”
刘彻听完这番话后,表情相当复杂;似乎从没想过,有谁的胆子这么大,也从没想过,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实诚的人。
不瞒你说,朕其实也想做这样吃吃喝喝玩玩闹闹的人,只是坐在皇帝这个位置上,由不得朕这么任性。
“绣衣使者独立成为一个机构?”刘彻品味着李欢这番话。
李欢立刻道:“连名字,微臣都想好了,要不就叫锦衣卫,这样听起来也比绣衣使者霸气的多,而且,鉴于此前叫绣衣使者,那给他们重新打造专门用作辨认的武器,就叫绣春刀如何?”
“锦衣卫?绣春刀?”刘彻越发流露出浓厚的兴趣,尤其是那一句“皇权特许、先斩后奏”,酷吏似乎都比不得吧?
而且,在刘彻心中,酷吏是一把很好用的刀,可但凡是锋利的刀,总会在不经意之间伤到自己……
可如果真的能有这样一个锦衣卫似的机构,独立于百官之外,只听命于自己……
百官震怖!
朝野恐惧?
李欢看到刘彻嘴角边上流露出腹黑霸道总裁的笑容来……
于是,他又说道:“既然是新机构,那微臣又觉得,是不是应该重新设计更威武好看的衣服,以此来作为区别呢?比如说,设计飞鱼服,那样的话,飞鱼服、绣春刀,不就成为了锦衣卫的特有标志?”
这事儿,对于朝廷上下,确实是百官震怖、朝野恐惧,但对于李欢这种一门心思只想混吃等死,也没半点和刘彻对着干的人来说,那就真的不要太爽了。
毕竟,他以前生活那个世界,有些夸张的公司里,就连卫生间都他么要安装监控,美其名曰防止员工摸鱼……
锦衣卫和这个比起来,那就真的是小菜一碟了。
“不仅如此,微臣甚至大胆的构想了一下,此番陛下派遣使者出使各国杨威炫富的时候,就可以让绣衣使者暗中记录炫富的过程;等到这些人不愿意出钱的时候,再把此前互相炫富的事情拿出来敲打,这不就成了欺君之罪?
而后,锦衣卫宣布成立,踩踏着诸侯王的脸面上位;陛下南征之战的军费,也完全交给诸侯王们操办起来;陛下也对诸侯王们强力威慑了一番,此举简直堪称一石三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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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野上下,能把事情说的这么直白露骨的,你也真是独一份啊!”刘彻忍不住感叹道:“你都已经构思的这么完善,朕想来,若是不组建这个所谓的锦衣卫,那恐怕都对不起你的一番苦心了!”
“陛下说笑了,锦衣卫权柄巨大,微臣只是在绣衣使者的基础上,做了一番具体理论化的升华罢了,但是此事牵涉甚大,是否真设置这样一个独立于百官之外的特权机构,当真还需要陛下三思!”
刘彻鱼吃完了,米酒也喝光了,他拿起来那薄薄的册子,看着眼前贱兮兮的李欢:“最后,你是不是还要补充一句,这些策略,都不是你想出来的?”
李欢大为感叹:“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陛下也!”
刘彻伸手揉了揉额头:“娄烦部和白羊部的事情就不用禀报了,朕先让人把你说的这个东西造出来看看,至于刘陵,你打算怎么应对?”
李欢睁大眼睛:“陛下不会又想赐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