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知道为何心里一堵。
正儿八经的亲人没一个说等他吃饭，还是大过年的。
而隔房的亲戚却知道有礼貌地等着。
郑大看了眼坐在位置上的老娘，最终一言不发地坐下招呼，“你们也赶紧吃吧。”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异常的累。
以前家里尽管吵闹，但是他都是习惯性的推让，觉得王桂芝是女人，他是男人，要让着点。
但是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茫然，他这样做对吗？把家里的事情都交给王桂芝做主。
他看着在饭桌上明显变得落落大方的桑桑，心里一阵苦涩。
“等开了春，送两个娃去上学。”郑大忽然说出一句话。
桌子上坐着的人全都愣了，王桂芝手中的排骨“啪嗒”一声掉到碗中，呆呆地看着郑大，“当家的，你说啥？”
郑大沉着脸看着吃得满脸是油的郑文郑武，“过了年，你们就去上学，要是不好好上，等着挨揍吧！”
“当家的，怎么忽然让他们去上学？”王桂芝哆嗦着，“咱家哪里有钱让他们去读书？”
一想到那个学费，王桂芝就心绞痛。
一个孩子的学费就是百十来块，他们家两个孩子，那要多少钱啊？
郑大眼睛一瞪，“怎么？我给你的钱呢？那么多年来，家里也没买过什么大件，钱都去哪了？”
这是这么多年郑大第一次对王桂芝那么大声，王桂芝立刻不乐意了，“你跟我叫什么？家里什么不要钱？哪里能存住钱？”
“你以为家里天天吃吃喝喝不用钱啊？家里几口人吃饭，哪哪不是花钱？”
原本唐昕不想理会两口子之间的口角，毕竟是别人家的家事。
但是王桂芝话里话外带着点王金花的花销都是他们家来负担，这她就不乐意了。
“大嫂，这不对吧？”唐昕放下筷子，“先不说咱妈每天吃不了几口饭。”
“就你们家的活都是咱妈在做吧？加上以前郑二还在的时候，每个月都有给你钱，就是想让你给咱妈弄点好吃的。”
“你家两个孩子，我以前可是就算不给桑桑一口吃，都不会亏待他们。”
“大哥他一个月多少钱工资我不知道，但是这里里外外，你这也花不了几个钱。”
原本都有点息事宁人的郑大一听到唐昕这么一说，立刻也又看向王桂芝。
他恼怒地看着王桂芝，一双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响，“说！咱家的钱呢？”
王桂芝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盛怒的郑大，一向气焰高涨的她莫名地缩了下，支支吾吾就是说不出钱在哪。
这一副心虚的模样，郑大哪里还不明白，他蹭地一下站起来，冲到王桂芝平时放钱的地方。
王桂芝的存折平时都是放在一个铁盒子里，平时那个郑大也没怎么问过，反正钱给了她，她就说存起来。
这么多年来，就算存的没有多少，也有个几千块了。
王桂芝嗷了一声，冲向屋里，看到郑大正在撬她的盒子，劈头劈脸往郑大身上和头上招呼，“谁让你动我东西的？谁让你动我东西的？”
里面闹腾的声音没有丝毫打扰郑文郑武飞快地吃东西。
他们一口一块肉，吃得狼吞虎咽，根本不在意自家老妈和老爸之间有什么战争。
唐昕看了他们两人一眼，忍不住庆幸了一下，还好这两个熊孩子不是自家的，不然她真忍受不住直接上手。
“老二家的，他们不会打起来吧？”王金花满面愁容地看着两人的房间，大过年的，怎么忽然就闹了起来？
“应该不……”唐昕刚想说应该不会，她还没见过郑大动过手，毕竟这么多年，郑大对王桂芝一直有所谦让。
她话没说完，就听到【啪】的一声。
唐昕和王金花都是一愣，紧接着就听到王桂芝那堪比河东狮吼的一声，“郑大，你居然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
歇斯底里的哭闹声让唐昕和王金花不得不站起来，桑桑紧张地抓住唐昕的衣角，眼中都是忐忑。
唐昕拍了拍桑桑的肩膀，“没事，我和奶奶去看看。”
她看到王金花根本没办法安心地坐在这里吃饭，想去看看怎么回事，干脆陪着她往郑大和王桂芝的房间走去。
毕竟是外人，而且又是寡居，不好往人家卧室去。
她这个身份着实有点尴尬，加上她自己也不是一个喜欢探寻别人隐私的人，她也就站在两人门口没有进去的意思。
反而是王金花根本没办法控住，蹒跚地走进去，看着站在屋内握紧拳头的郑大，“咋的了这是？大过年的，咋闹起来了？”
郑大此时脸上都是狼狈之色，还有被王桂芝抓的血印子。
而王桂芝则是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一个几乎变了形的铁盒子，脸上带着点心虚之色。
“拿过来。”郑大看到母亲和弟妹都过来，脸上有一瞬间的难堪。
“我不！”王桂芝眼泪鼻涕糊在一起，看上去好不可怜，“这是我的东西，你凭什么要拿？”
唐昕挑眉，看来王桂芝怀里的那个盒子很有猫腻啊？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色厉内荏的味道。
“你给不给？”郑大一双拳头捏得咯咯响，恶狠狠地看着王桂芝，大有如果她不把盒子拿出来他就会动手的感觉。
王桂芝从来没见过郑大这样，但是这个盒子里的东西不能给郑大看。
“不，这是我的。”王桂芝紧紧抱住盒子，瞪着郑大，“你要干什么？你想造反？”
她在家里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她说个东，郑大绝对不往西，今天居然敢和她对着来，她怨毒的看着郑大。
“你可以不给我，你跟我说，家里的钱还有多少？”
郑大深吸一口气，盒子不盒子的无所谓，他就是想知道家里还多少钱！
他每天拼死拼活地干活，居然连孩子都上不起学？开什么玩笑呢？
王桂芝嘴唇抖了抖，最终没说出来。
看着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郑大怒火烧起，又上前去抢夺王桂芝的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