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泽明当然不反对西学,明末时候中央权威丧失,特别是晚明王学宗派林立,竞相标新立异的影响下,思想特别解放。
东海西海,心同理同。所以大明的这帮文人士大夫倒没有那么排外。
但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就分左,中,右,汤若望的《崇祯新历》自然有反对派。
出乎汤若望的意料,顾泽明说了一句:“毋庸多疑,就写这个,不过我还要写一篇序文。”
他准备写一篇地球是绕着太阳转,以及应该学习西学的文章。
其实这段时间不仅是西学东渐,还有东学西渐,有大量的着作被传教士翻译到了西方。
这里说一下闭关锁国指的是愚民政策,哪怕是清朝,对外交往也不封闭,康麻子,十全的西学都不错,十全还知道法国大革命,他们就是不让下层知道,把信息封锁起来罢了。
中国是个贫银国,能搞到以白银为主要货币,再说怎么封闭也是不可能的。
事实上康熙还真因为台湾问题搞过类似拿破仑对待英国的大陆封锁令,结果清朝迅速就钱荒了。
闭关锁国的反义词不是自由市场,是拿来主义。
顾泽明现在就要拿来主义一下了,他问道:“道未(汤若望的字),你能否跟我说一下吕岑会战的情况。”
欧洲现在正是风云变幻的三十年战争时期,整个欧洲都乱了,战场主要在德国。
当然也不奇怪,德国当时是神圣罗马帝国时期,又是四战之地。
汤若望从前在跟朋友通信的时候听过吕岑会战,但具体什么情况也不清楚,所以他对顾泽明知道这个消息有点惊讶。
“大将军,老实说,我对具体的情况也不理解,神圣罗马帝国那边正达到一团糟,谁知道呢?但恕我冒昧地问一句,将军您又是如何得知呢?”
“你们教皇说这个地方归了佛郎机,我不信这个,所以就派人去看了看。
1494年6月7日葡萄牙与西班牙在罗马教皇的主持下签订了《托德西利亚斯条约》:以佛得角群岛以西2200海里处的教皇子午线为界瓜分新发现的世界——界东属葡萄牙,界西属西班牙。
汤若望惊骇:“教皇他老人家也不知道东方有大明,要不然他觉得不会这样。”汤若望知道大明的士大夫还是很傲气的。
顾泽明只是哈哈一笑,不置可否,他知道他们会在中国最衰弱的时候,给中国最沉痛的一击。
皇宫旁,铸炮厂。
汤若望曾经奉崇祯皇帝的命令在这里建造大炮,因为老板换了发不出工资来,也就下马了,虽然顾泽明拿下北京的第二天就要求恢复生产,但时间毕竟太短,那些工匠死的死,逃的逃,没来几个人,偌大的工厂显得特别的荒凉。
厂中有一个人衣着如同乞丐,脸或因日晒,或因火熏,搞得乌黑,衣服已经很破旧,但仍然捣鼓模具,看到汤若望一来,说道,牙齿显得很白:“老汤,你怎么来了?”
顾泽明现在穿着便服,那人也没注意,他是一个技术狂人,对汤若望这样有技术的比较有好感。
汤若望介绍:“这位是焦勖,造炮的一把好手,我们一起弄了本《火攻挈要》,却是忘记献给将军了。”
顾泽明略微一笑:“无妨。”这种事情就要交给专业的人来,物尽其用,他也不是诸葛亮,不是那种十项全能的人。
顾泽明对造炮什么也不清楚,但是领导什么都要懂一点,也要学习,在他的了解下,他知道大明现在铸炮的方法是从欧洲穿过来的泥模铸炮法。即需分别制作火炮的模、范和芯,浇注金属液而成火炮。
泥模铸炮的实质是:制成一个圆柱作为模子的型芯,另造一个更大的中空的用以容纳的型芯,以便于在两者之间留下一个空间,即外芯内壁与内芯外壁之间的空隙,便是炮管的厚度。
顾泽明也听得云里雾里,半懂不懂地点头。
事实上在明朝工匠的逆向工程下,明人首先铸出铁心铜体的“捷胜飞空灭虏安边发熕神炮”以及“定辽大将军”。
与先前的铁炮或铜炮相比,这两种新型火炮不仅管壁较薄、重量较轻、花费较少,且较耐用。明人把中国的冶铸技术和欧洲的火炮设计相结合,造出了世界上最高品质的火炮。
明朝能如此迅速地量产红夷大炮,与中国当时优秀的铸铁技术有关。
在不断仿造中,明代工匠改进了铸炮技术,使用铁芯铜体铸造法,巧妙地利用铜之熔点远低于铁之熔点的物理性质,在铁胎冷却后再以泥型铸造法或失蜡法制模,并浇铸铜壁。
顾泽明表示一定做好后勤,缺了钱只管提,守城的时候,这红衣大炮可很重要。
至于原因嘛,很简单。
大明的军队有恐清症,很多人一看见清军的旗帜就望风而逃了,有这红衣大炮,还能打一下。
不过比较令人沮丧的事情是,清军现在的火炮技术也不差,甚至因为这个资源调配能力,如果多尔衮打过来,火炮是一定比现在北京城里面目前仅存的这二十门火炮要来的多的。
十全说清军以弓马夺得天下,其实不然,努尔哈赤本人就重视对火器的研究,积极学习明朝的火器技术,更别说他被红衣大炮弄死,给当时的女真人带来的震撼,皇太极迅速改进研发,吴桥兵变后,孔有德带来了后金急需的舰队、红夷大炮及匠人,叫这“大杀器”成了清军攻取天下的神器。
顾泽明直接让伍翔宇负责这里的事情,他是工部右侍郎,这是他的分内之事。
汤若望最烦的就是大明朝这种外行指导内行的事情,但伍翔宇很会做人,日后合作的也是非常愉快,这下不提。
却说那顾泽明京城后的最大收益人,韩大牛,现在是阔气了,从一个放牛娃变成了一个宗室子弟,罗虎的那座府邸成了他的郡王府。
既是天上掉馅饼,又是鲤鱼跃龙门。
不过眼下他可多了一件烦心的事情,那就是阔了以后,有一些从前的朋友巴结上了门。
其实他也不知道好多朋友的姓名,就是有些面熟。
刚阔的人,不知道如何拒绝。
韩大牛心中正为这个事情烦恼。
他的师父,也就是那个装神弄鬼的严助对他说:“你是要做皇帝的,可不能这样和鸡鸣狗盗的人来往。”
韩大牛心里有点不敢相信:
俺这样的也能做这天子?
从不敢相信,到渐渐相信,也就过了一天的时间。
因为直到二十七日,有一个人来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