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怔了一下,白霖突然转身,双目灼灼看着病房。
从相见到现在,妙瑾法师都没有怪过她,甚至一句重话都没有说过。
想来,妙瑾法师也是不怪她的。
她怪的只是顾向宇而已。
因为,就算是没有她,也会有其他女人。
在妙瑾法师心里,顾向宇已经移情别恋,他们之间,夫妻缘分在他背叛她的那一刻,就已经尽了。
她蓦的抬脚,朝着病房走去。
顾战和何暖几乎同时喊了一句,“白姨。”
白霖转身,眼含热泪,红唇嗫嚅,“我要和你妈说一件事,这件事,对她很重要。”
说完,她果决转身,疾步走到病房门口,想都没想,直接推开了房门。
咣当一声,惊醒了床上的妙瑾法师。
她慢慢起身,眯着眼朝门口看,看到光影里,一个曼妙绰约身姿走来。
这身材,她曾经也拥有。
白霖哭着走到妙瑾法师病床前,拉住她的手,“除了那一夜,向宇总,没有再碰过我。
向宇总,从始至终爱的只有你一人。”
妙瑾法师听了,木然的杏眼瞬间忽灵灵,弯弯的刚好相衬两道新月眉毛。
短促而痉挛地呼了一口气,舌桥久久不下,惨白的唇瓣嗫嚅着,看着白霖,惊愕的眨了眨眼。
她清瘦的小脸僵住了,纹丝不动,就像电影中的“定格”。
看着妙瑾法师这样,白霖也像木头一样,定在那里了。
良久之后,她又重复了那句,“向宇总,从始至终爱的只有你一人。”
妙瑾法师愣怔了许久,后来慢慢笑了,但是笑过之后,她又哭了。
她双手捂住脸,眼泪从她指缝间溢出来,顺着她有些干枯的手指淌下来。
隐忍惯了,她不习惯大声哭。
但从她悲伤程度上来看,她好想大声哭,哭天抢地、撕心裂肺的那种哭。
可是就算是很隐忍,她哭的也形象全无。
旁人真的很难将此时的她和在昭德寺后山修行,一切都超然于外的尼姑当成一个人。
良久之后,她平复心情,重新躺下去,阖上眼,喃喃一句,“一切,都过去了。”
人都死了二十年了,可不尘归尘,土归土了嘛!
病房短暂宁谧一瞬,传来猛烈的咳嗽声,咳的撕心裂肺,咳的地动山摇。
顾战看了,急忙跑过去。
其实在妙瑾法师痛哭流涕的时候,顾战就已经推门进来了,但看着妙瑾法师痛哭,他没有过去打扰。
这一场哭,不是哭现在,而是哭这过去的二十年。
这一刻,他才知道,那个平时拒他于千里之外,不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心上的母亲,其实从来没有远去。
她居住在昭德寺后山,可以说是修行,可以说是逃避,也可以说是和自己、和顾向宇、和往事和解。
顾战刚跑到妙瑾法师身边,只见她用手想去捂住嘴巴,但那股喷薄而出的腥甜,先一步吐了出来。
血染洁白瓷砖,在上面画出殷红惨烈的花朵。
定睛瞧着,好似怒放的杜若。
杜若,是顾向宇的心爱之花。
妙瑾法师朝着地上努力伸了一下手,随后无力的瘫在顾战怀里。
何暖在看到妙瑾法师吐血的一瞬间,倏然转身往外跑,她跑到旁边的护士站,“快,叫医生,病人情况不好。”
护士看着未来大少奶奶惨白的脸,一刻不敢耽搁,立即跑去喊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