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颖回到密室的时候,不早不晚,刚好是午饭时间。
她还没将食物拿出来,司徒诺肚子里的馋虫就已经被香气给勾起来了。山珍海味吃遍且挑剔如他,闻着这诱人的气味都被深深地折服,加上从昨天夜里到现在,滴水未沾粒米未进,经过一场殊死打斗,这会已经是饿得不得了,于是忍不住微微咽了一小口口水。
当卫颖把包袱里的食物拿出来的时候,司徒诺却是冷眼一看,嫌弃道,“太子府穷到这个地步了吗?”
“肯定是没有离王府富裕。”卫颖很认真地说,然后漾起一丝微笑,补充道,“可就算再富裕,本小姐亲手烤鸡和鱼,也不是想吃就能吃的。”
说着自顾自撕下一只焦香酥脆的鸡腿就往嘴里送,吧唧吧唧吃得特别香。
当她伸手正要扯下另外一个鸡腿的时候,发现鸡腿已经在司徒诺手中。并且,那个嫌弃她食物的男人,看到她动手之际,居然疾忙出手,快了她一步将整只鸡端了起来,只撕下一块鸡肋递给她,理所当然,淡淡地道,“女孩子要保持身材苗条。本王既是病人、又是是伤者。”
卫颖只笑不语,伸手去拿烤鱼,司徒诺故技重施,卫颖这会却是毫不示弱,一大一小的两只手在烤鱼之上较量了一番,最终还是卫颖将其夺下。
“卫小姐这夫君,不好当。”司徒诺酸溜溜地道。
“王爷承让。”卫颖掰下大半条,递到他嘴边,“吃好了我先帮王爷运功疗伤,压制一下体内的毒素。”
司徒诺不说话,也不接过她手中的鱼,只将刚扔了鸡骨头空出来的手一伸,眼神示意她。
“没有。”卫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然后又自顾自地吃起来。
“你也是敢说!”司徒诺微愠,凌厉的目光在她细嫩柔软的天鹅颈处流连。
“原是不敢的,可欺骗王爷是大罪。”任他眼神冷凛,卫颖也不看他,还是低头在吃。
“你现在就在犯罪。”司徒诺截住她即将要收回去的手,拿过鱼,冷冷清清地吃着。
“死不了,放心。”卫颖拍了拍手,歪了歪脑袋示意司徒诺疗伤。
“本王不喜欢吃饭的时候被打断。”司徒诺抬眼瞟了她一下。
“你开心就好。”卫颖耸了耸肩,转身,从包袱中拿出好些药材和一些瓶瓶罐罐倒腾起来。
那烤鸡和烤鱼太过美味,是他不曾尝过的人间美味,皮色金黄橙亮,肉质鲜嫩酥软,香味浓郁原汁原味,烤鱼还带着丝丝缕缕的清香和果酸味,比宫里的御厨做出来的还诱人,称它为‘不羡鸳鸯不羡仙的鸡和鱼’也不为过。
好一会,司徒诺心满意足地吃完,朝背对着她的卫颖闷声道,“吃好了。”
“本小姐不喜欢做事的时候被打断。”卫颖头也不抬,一心专注在手头的事情上。
“嗤——”司徒诺唇角勾起。好,有个性,有那么一点对本王的胃口。
他环手抱头,背靠着墙,看向卫颖的双眼虚眯着,昨夜太子婚宴上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一一浮现。
究竟是何人下的毒?又是在哪里下的毒?虽然一众皇亲国戚的位置都是固定的,但凶手肯定不会从酒杯和酒水这两方面下手,万一有个闪失,很容易出现偏差,如此一来就打草惊蛇了。既然要出手,必定是抱着一击必中的决心。
一幅幅画面闪过,一张张脸庞流转,司徒诺仔细地回忆每一个细节,一遍又一遍,仍是毫无头绪。
太子大婚,声势浩大,所有人的关注点都放在这上面,锣鼓声声,欢声阵阵,一向不喜这些场面的他,自然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也是早早就退了席。慕荣和年安,被他安排去护送太后,身中剧毒,又失去了强劲的左右手,真真是个好时机。
众人都沉浸在那空前的盛世欢响中,谁会猜到,就在这一隅之隔的后院密林里,上演这血与腥、残与暴、生与死的角逐。
让他在太子府中横遭毒手,下手又如此隐秘,到时候查起来多半也是死无对证,一石二鸟的计算,可是好得很。
那些杀手,个个身手都不简单,招招狠辣,式式要命,看得出来,都是经过严格残酷的训练,从鲜血和白骨堆里走出来的。
对他和皇室都如此了解,又有这样的实力的人并不多,腥风血雨、尸横遍野的血战,终究是无可避免。
司徒诺闭上双眼,喉结滚动,将涌上的一丝咸腥吞了回去,一阵轻咳。
卫颖微微侧首,眼角余光处映着他苍白的脸。
她朱唇轻启,明眸皓齿,手中的动作并没有停下,“好转之前,王爷还是多休息少思虑为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是好是坏,还不是全凭了小姐?”司徒诺眼皮子动了动。
卫颖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不就是因为没带解药来吗?看来堂堂的离王爷,也是个记仇的小气家子。看他掩不住的一身风华,盖不住的气宇轩昂,莫名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小可爱。
她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若有若无的浅笑,用丝帕装了好几颗药丸,走到司徒诺跟前,蹲下,“条件受限,无法炼制蜜丸,药味重了些,王爷将就着用,重在效果。”
司徒诺拿起其中的一颗,放至鼻尖处嗅了嗅,眉头微蹙,果然是,集各种难闻的味道于一丸。
他接过丝帕,将药丸如数倒在手掌之中,仰头,息数吞下。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吐了好几口黑血,司徒诺但觉全身经脉畅通,一股股的爽利的气息在体内游走,整个人精神气爽。他看着卫颖的眼神,也从原来的带着几分晦暗,逐渐变得清明,更彰显身居高位者的威严和犀利。
他抬起双手,前前后后看了一遍,冰冷的肌肤已慢慢变得温润起来,怵人的紫黑也已然散去,替而代之的是一如往日的白皙,透着层层的红润,有生机勃发的气息。
卫颖抓过他的手,清凉的葱葱玉指在他的脉搏处随意一搭,眸光流转,“恭喜王爷。”
“多亏了小姐。”司徒诺嘴上说着谢,俊美冷漠的脸上却没有半分的情绪变化,“接下来小姐做如何打算?”
他问她的语气完全不像在询问,倒像是整备听取下属汇报工作的领导,生出的几分严肃和理所当然,在那威严和犀利中,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