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江依依只看到那双绿莹莹的眼珠子,丝毫看不到对方的脸,她强大的脑补能力,自动帮她在脑海里自动构建出一张面目狰狞的,长着獠牙,面部往里凹的畸形大脸。
然后,然后......
江依依看到那双泛着荧光的眼睛,唰的一下在草丛里飞起来,对,没有错,是飞起来了。看不到脸,更加看不到身子,只有两颗圆圆的眼珠子在移动,活像悬浮在半空中一样。
从眼睛停留的高度看来,眼睛的主人应该是半趴着身子的,但他移动速度之快,完全不像是一个人类该有的表现。
江依依仿佛已经透过草丛,看到一个明明保持着极度不方便的姿势,却跑的飞快的怪胎,正在深夜中无声的凝视着她。
江依依头皮发麻,想叫,却发现自己张着嘴但喊不出一丝的声音,只能从喉咙里发出着嘶哑又微弱的哼哼声,眼看着那两颗绿幽幽的眼球,越跑越快,就快要彻底的到达草丛的边缘。
江依依只能无力的看着那个方向,做好了极大的心理准备,然后看到了一条长长的,毛茸茸的尾巴。
来者跳出草丛的时候,还没有征兆的轻叫了一声,喵~
江依依的心理压力更大了......她感觉自己被一只猫狠狠的嘲笑了。
发现自己摆了个大乌龙的江依依,心态开始有点破罐破摔了,她心想,实际上这里其实并没有那么恐怖,说白了这就是一个没人的大型空旷建筑楼,除了环境黑点,没灯看不清路,真的没有什么特别可怕的地方。
教学楼不像医院里的停尸间,死过人见过血。也不像墓地山坟,到处阴深深的,低头抬头放眼之处全是尸体。
对比一下,教学楼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可怕的地方。
可问题坏就坏在,教室,女厕所,女宿舍,这些场地在恐怖片里面的出场率也太高了。再加上江依依那个思维跳脱,无限延长的脑洞。两者相遇,简直是世界级的灾难。
她一闭上眼,脑袋里就开始自动循环播放恐怖片的经典场面。一睁开眼,就开始被动的对着黑暗中各种模糊看不清的生物进行幻想。
江依依觉得自己这样不行,真的不行,这样下去,还没女厕所之前她就会先被自己吓死了。
她动了动脚,松了松胳膊,刚刚被吓到原地逃跑的力气现在已经重新回到她的身上了。
江依依的眼神忍不住往旁边飘,一个奇妙的想法慢慢在心中涌上来,其实这大晚上的,没有灯她什么都看不清,也没有人谁也看不到她,男厕所跟女厕所,区别也不大吧。
一个洗手间近在咫尺,一个洗手间远在天边,江依依毫不犹豫不假思索落落大方的朝着那间指示牌上印着男性标志的厕所走进去。
一踏进厕所的门口,一股散不开的尿骚味扑面而来,江依依被这气味刺激的有点呛气。
这男厕所会不会也太夸张了点吧,江依依捏着鼻子走到洗手台面前,本来她是想着速战速决,快点搞定快点走人的,但是这气味实在是够难顶,她下意识走到洗手池面前打算接点水洗洗脸,清醒一下。
厕所里面的场景跟她先前想象的差不多,伸手不见五指。
走廊外虽然也是漆黑一片,但是好歹有月亮的余光,多多少少还是能勉强辨别出物体的轮廓。
但是厕所里面就不一样了,密封的空间,看不到一丝光,只有彻底的黑寂。幸好洗手池靠门口,还是有微弱的光亮,江依依凭着这最后一点朦胧的月光摸索到了洗手台。
她拧开被扭的很紧的水龙头,自来水缓缓从水管里流出落到江依依的手上,水管里还发出咕噜咕噜的水流声,就像是许久未用的水管,突然启用的样子。江依依心想,这大概是因为没有人在半夜来用水,水压上来花了点时间。
她手心手背来回互相搓了几遍,最后捧起一小撮水往脸上泼去,水冰冰凉凉的,非常提神,江依依的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感官也变得比先前更加敏感,隐隐约约的闻到一股若隐若现的血腥味。
江依依扭了扭水龙头,把水开的更大了,又捧起一小撮水往自己自己脸上泼去,想冲淡这股不知道从而飘来的味道,却发现,在水接触到脸的时候,那股不太明显的血腥味,开始逐渐变得明显起来。
江依依顿时意识到了什么,冲着自己摊开的手掌心看过去,在不太明晰的视线里,她的手掌赫然被斑斑点点的“染”上了色。
江依依从一开始来到洗手台的时候,就小心翼翼的避开着镶嵌在洗手台上的镜子,生怕从镜子里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但是这一刻。
江依依慌张的想要去求证,她抬头,门开的月光明晃晃的打在镜子上,折射出一丝诡异的光芒,镜子里的江依依,脸上带着水珠。
黑夜中,江依依难以分辨颜色,但在肌肤原本白皙的肤色衬托下,她很明显的看到了,自己脸上沾着的水,是有颜色的,它不是透明的。
围绕在四周的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夹杂着刺鼻的尿腥味,一个劲的往她鼻子里钻,江依依有点慌,双手撑在洗手台上,尽量保留着最后一刻的冷静。
然后她余光透过镜子,发现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头。
江依依头皮发麻,舌头打结,恐惧铺天盖地而来,她瞬间就低下了头。
她强耐着恐惧,再次偷偷的往镜子上瞄了一眼,只一眼就迅速又收回了目光,视线在镜子上停留的时间,连一秒都不到。
那张出现在镜子上的脸,现在离她又更近了一步了。
江依依最后一刻的理智都没有了,她最后清醒的出现在脑海中的一个念头竟然是:如果有一天我死掉了,我一定是被自己的吓死的。
就在江依依被彻底吓得懵掉,认命的准备迎接自己的狂风暴雨的时候,一束光从她身后打了过来,从她身侧擦过直接照在了镜子上,灯光打在镜子上,光折射把四周显得很亮。
这年头,妖魔鬼怪还会发光?
不对,鬼难道不是应该怕光吗?
“你的脑补小世界里面是不是从来都没有人这种生物?”身后的人幽幽的发出声音。
江依依听到这话的时候才发现,她刚刚一不小心就把自己心里想的那句“这年头,妖魔鬼怪还会发光?”的话给直接给说出来了,她转身,发现顾微安正打着手电筒,站在厕所的大门外。
她又转头看向镜子,对比了一个镜子上的位置,发现刚刚那张把她吓得半死的脸,就是顾微安。
因为他一直在远处走过来,所以在江依依的角度看过去,镜子里的脸就是一直在朝她飘过来。
江依依的心情就在这一瞬间经历了大起大落,大起大落,大起又大落。
从最开始的恐惧,到见到顾微安后的惊吓,再到发现顾微安待在自己身边的安心,最后到意识到两个人在男厕门口相遇的尴尬。
江依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半天憋出了一句:“嗨,好巧哦。”
“你觉得,我们两个在男厕所不期而遇,真的适合说出好巧两个字吗?”
“好像,不太适合呢。”江依依呵呵干笑两声,从男厕里面跨了出来。
“你为什么站在我身后都不出声啊,我差点吓死了。”江依依主动的岔开了话题。
要是知道会在男厕所遇上顾微安,她打死都不会来的。
“那我也不知道你一个女生会大半夜的站在男厕里面啊,我还以为是我自己眼花了呢,谁知道里面真的有个人哦。”
好吧,话题还是绕回男厕所这个点上了。
江依依闭嘴不说话了。
顾微安手里拿着的手电筒往江依依的脸上晃了晃,但他特地避开了江依依的眼睛,生怕灯光刺激到她的视线。
顾微安一脸不解,盯着江依依的脸:“你这脸上的都是什么?”
“我脸上?”江依依伸手往自己的脸上摸了一把。
见到顾微安后,江依依仿佛吃了定心丸,瞬间就平静了下来,一下突然就把自己刚刚遇到的那些可怕的事情给忘光光了。
顾微安这一问,她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脸上有什么不妥的,等到手伸到自己的脸上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
她刚刚才用沾满血的水洗脸洗手了,还反复洗了好多遍。
江依依顿时就带上了哭腔,委屈极了:“好像是血。”
她摊开手掌给顾微安看:“我还洗了好多遍,这次不是我脑补的了,这些水真的有问题。”
江依依撇着小嘴,一副被欺负了的样子,可怜巴巴的。顾微安看着她这个样子,笑了笑,伸出手,也在她的脸上摸了一把,然后把手伸到她的眼前,轻轻敲了敲她的小脑袋:“你自己看看这到底是什么?”
江依依认真的盯着顾微安的手,看了三秒。
她顿了顿,揉了揉眼睛,又盯着顾微安的手看了三秒。
“这这这”江依依结巴了,这根本就不是血呀。
“生锈的水。”顾微安帮她回答了,并把脸凑到她的脸上,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变得很近。
顾微安的鼻尖轻轻的在江依依的脸上擦过,江依依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但顾微安一脸没事人的样子,自然的让江依依觉得紧张的有点过分了。
他嗅了嗅,然后点点头:“带着铜锈味的水,的确是有一点点像血腥味。怪不得你误会了。”
“不过你是不是没有看过这些水的颜色啊”顾微安迈出步子,踏进男厕,走到洗手台前,扭开了水龙头,颜色浑浊土黄偶尔还夹杂着细沙的水,哗哗流入洗手池里。
在顾微安手电筒的灯光照射下,水里的铜锈碎都被看的一清二楚。
“这个颜色怎么看都不像是血吧。”
江依依挺不好意思的:”我没有手电筒呀。”
洗手间也没有灯,黑暗中看东西就是这样了。
她全程都是连蒙带猜的,学校的野猫被她脑补成长着獠牙的怪兽,生锈的水让她把男厕当成带血的凶案现场,就连来上厕所的顾微安,也被她误认为是在半空的飘来飘去的鬼。
江依依想,她要是写作文的时候也能有这种想象力,全国作文大赛金奖那就是她的没跑了……
“不过,这水龙头里面流出来的水,怎么都是这些生锈的水呀?这一般不是只有那种,年久失修的老水管里才会有的吗?”江依依把水龙头给关上了。
它在这流了半天,也没见水有变得干净一点,始终是浊黄色的水。
“因为这间男厕所最近在整修,你不知道吗?”
“我一个女生,我怎么会知道呢?”
“我寻思你一个女生,你这不是半夜都来了男厕所了吗?”
“那这间男厕所都坏了在整修,你怎么还来呀?检查整修进度吗?”
“…….”
江依依跟顾微安这一来二往的互怼,你一句我一句,话语间带着点战火味又带着点调侃,两个人不但谁都没有生气,反而越说越开心。
但这种一来一往的互怼,直接在江依依的的最后一句问话上戛然而止。
顾微安抿着嘴,什么也没说,眼神不太自然的往左飘。
但江依依没有注意到,她在想,对诶,既然这间男厕所在整修,顾微安又明明知道,那他为什么还要往这边走来呀?
顾微安回答的很简略,但是很有说服力:“习惯了。”
惯性使然,平时都是直接走到这边上厕所的,所以明知道这间厕所不能用,但他还是下意识的来这里了。
这其实跟江依依的行径差不多,虽然她的理智告诉她,这个世界上没有鬼。什么长着獠牙到处跑的魔鬼,没有脚到处飘的鬼魂,都是不存在的。
但她就是会下意识的脑补这些东西,这样想想,顾微安的解释的确是合情合理。
“你要不要去洗个脸?”顾微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你这手跟脸不粘吗?不难受吗?”
江依依本来还没觉得怎么样的,但是顾微安一提,她就开始觉得浑身都很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