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歌微微一愣,有些莫名地看着他。
为什么他要来看她?
魏远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踏足女子的闺房。
房间里那股若隐若现的清香带着一丝女子身上的清幽药香味,本就让他浑身不自在,这会儿这些天总是无法控制地钻进他头脑里的人就这样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竟破天荒地有些紧张,不自觉地把本就笔直的腰背更挺了一挺,道:“我听吕闻说,前些天我在地牢前的态度,让你误会了。”
地牢前的态度……
陈歌恍然大悟,难怪他突然过来了,忍不住走到他对面坐下,笑道:“吕副将已是跟我解释了,遇到那种事,谁的心情都不可能好,君侯不用太放在心上。”
面前的女子笑靥如花,魏远定定地看着她,半响才沉沉地应了声:“好。”
“对了,君侯今日来得可正正好。”陈歌忽地眼眸一亮,看得魏远微微一愣,便见她转向一边的侍婢,笑着道:“把我今天带回来的东西拿过来吧,顺便拿一个酒杯过来。”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再拿些点心过来。”
那侍婢福了福身子,便转身去办事了。
随即,陈歌看向一脸莫名的魏远,嘴角微扬道:“我近日用一种新方法酿造了一种酒,我把它拿去孝敬我师父,师父甚是欢喜,君侯不嫌弃的话,可以试一试。”
魏远微微一挑眉,似乎有些讶异,“你还会酿造酒?”
“其实算是顺道的事,我本来在制作一种……嗯,一种可以杀死病菌的液体,这种液体的本质其实就是高浓度的酒。”
陈歌一说到自己专业的事,就忍不住有些兴奋,笑眯眯道:“我想着拜师这么久了,也没做什么孝敬师父的事,便顺道做了些可以喝的酒送给师父。”
医用酒精不难制作,其制作过程跟酿造白酒差不多,只是蒸馏温度比酒低,蒸馏次数比酒多。
陈歌在初初来到这里的时候,就有了制作医用酒精的想法。
在医术还相对落后的古代,前期的疾病预防比治疗更重要,用来消毒杀菌的医用酒精就尤其必要了。
只是这个时代还没有蒸馏技术,流行于市面上的酒都是黄酒和米酒这些直接酿造不用蒸馏的酒,用的原料也跟白酒不同,因此陈歌只能从头开始做。
在被带去莱阳前,她已是处理好了原料,进行到了发酵这一步,从莱阳回来后,发酵这一步刚好完成了。
魏远看着女子明亮的双眸,似乎也被她这种愉悦感染了,整个人慢慢放松下来。
可以杀死病菌的液体……病菌,指的该是些不好的东西罢。
魏远虽然有些听不懂她的话,但大概能猜到意思,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她到底从哪里学来那么多闻所未闻的东西?
这时候,蓝衣也把东西都端上来了,几面上很快摆上了一个青色酒杯,和一个酒壶,旁边还有一小碟红豆糕。
陈歌拿起酒壶帮他把酒杯满上,笑着道:“君侯喝酒前可以先吃一块红豆糕,空腹喝酒对身体不好。”
放下酒壶后,便一脸期待地看着他,脸上一直带着浅浅的笑意。
魏远看了她一眼,又垂眸看了一眼杯子里的液体。
杯子里的液体清透见底,竟就像普通的清水一般,不见一丝浑浊,跟他以往见过的酒都不一样。
只是,他确实能闻到淡淡的酒香味,那酒香味细细一闻,竟比他以往喝过的酒都要浓烈。
魏远有些探究地看了一会儿,才抬起手拿起一块红豆糕,放进了嘴里。
红豆糕酥软绵滑,甜而不腻,他这才发现,他确实饿了。
这些天军营的事务繁多,他总是寻不到机会过来看她一眼,今天好不容易事情结束得早,他一回到侯府便径直来了她的院子,连口水都没喝。
把红豆糕咽下去后,他拿起酒杯浅浅地抿了一口。
顿时,一阵芳香浓郁的酒味在他口腔里蔓延开,比他以往喝过的最纯正的酒都要上头!
柔滑的酒液滑过他的舌头,流入他的喉咙,他第一感觉是——辣。
酒液所到之处都带来一种火辣辣的感觉,然而很快这种感觉就被一种绵甜爽净的口感取代,最后他只感觉到酒液进到肚子里后,肚子里一片暖融融,四肢百骸都被温水浸泡过一般,说不出的舒适。
他不禁有些惊讶地抬眸看向笑盈盈的女子,道:“这……”
“如何?”陈歌见到他这样子,哪里不知道答案,嘴角的弧度忍不住又上扬了一些,有些得意道:“我把这酒送给我师父后,我师父的那些朋友都很喜欢,纷纷找我来买呢。
不过这酒比一般的酒都要烈,君侯刚开始喝,最好先少喝一些。”
陈歌本意不是酿造白酒,只是没想到那么有市场,她要开药房正是用钱的时候,也乐得多做一些,多一笔收入。
魏远看着她,眸色带了丝深意,“你是说,这种酒有杀死病菌的功效?”
“不是这种酒,”陈歌摇了摇头,道:“能杀死病菌的酒必须是酒的浓度更高上许多的,人喝了身体受不了,不过制作的方法跟制作这种酒差不多。”
魏远不禁眼眸微睁,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他到底,娶了一个怎样的妻子?
也许,真的就像她说的,以后她便是离开燕侯府,一个人也能生活得很好。
她与那些以夫为天困于后宅中的女子不同,她自己便可以把生活过得多姿多彩。
心头忽地一紧,魏远无来由地有些慌,身体微微前倾,伸出手就想握上女子搁在几上的那只手,声音微哑道:“夫人……”
就在这时,外头忽地传来一阵带了些急促的脚步声,随即,凌放的声音响起,“主公,萧将军和韩将军来了府里,说有急事要与主公禀报!”
魏远眸色一沉。
凌放向来行事稳妥,鲜少有这般连出口的声音都仿佛紧绷了起来的情形。
他立刻站了起来,沉声道:“我这就过去。”
随即,低头看了陈歌一眼,带了些歉意道:“我要离开了。”
“君侯正事要紧。”陈歌也站了起来,笑看着他,一副要恭送他的模样。
魏远看着面前长得柔美可人,一双眼睛却明艳动人的女子,背在身后的手悄然握紧,墨黑的眼眸中,流转着一丝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的缱绻和不舍,轻轻开口道:“本还想陪你用晚膳,你不用等我了,若有什么想吃的,便让你的侍婢跟后厨的人说。”
陈歌微微一愣。
她什么时候说要等他了?
只是魏远说完这句话后,便匆匆走了出去,陈歌看着他走远的身影,觉得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吃完晚膳后,陈歌照旧倚在榻上看医书。
钟娘端着一盆洗漱用的清水走了进来,把清水放下后,有些不安地道:“夫人,府里的情况有些不对劲。
奴见好些人脸上都神色惶惶,问他们是怎么回事,他们似乎都没时间搭理奴。
而且奴听说,君侯又要远行了,他这回要去的地方,是南方的常州,只怕去的日子还不短呢。”
陈歌微微一愣,道:“许是跟战事有关的事情吧,这种事情,我们却是不好插手的。”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