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不知道这个办法是否可行。
但事已至此,哪怕只有一丁点希望,她也不想放过。
回到房间,沈知意把计划告诉安娜。
安娜听完有些担心,但还是信誓旦旦保证,她会按照沈知意的吩咐完成任务。
……
接下来的日子,沈知意每天都会和周景淮通电话,密切关注晏沉风的情况。
好在,他的病情没有迅速恶化。
目前还是处在一个比较虚弱,却不危及生命的状态。
但沈知意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她每天按部就班地去找裴永莲,陪她聊天,读书,不断刷存在感。
然而,裴永莲的心病远比想象中严重。
她不仅对外面的世界非常抵触,还受不了一切和孩子有关的东西。
有一次沈知意给裴永莲看暖暖的照片,能明显感到她眼神的躲闪。
偶尔提起孩子之类的,裴永莲也会不耐烦地打断,转而去聊其他的。
这让沈知意愈发担忧,不知道那个计划会不会对裴永莲造成更大的伤害。
这天。
秋高气爽,阳光明媚。
沈知意请来裴家的几个佣人,在楼下的草坪上放风筝。
从裴永莲房间的窗户看过去,刚好能看到他们肆意奔跑的模样。
沈知意给裴永莲读完书,假装起来伸了个懒腰,余光掠过窗外时,惊讶道:“您家楼下还有人在放风筝?”
裴永莲有些意外,“是吗?”
沈知意让出一点位置,“您看,他们的风筝还挺好看呢。”
裴永莲一向对外面的事不感兴趣。
但沈知意这么说了,还是走到她身边,向楼下望去。
草坪上,果然有几个佣人在放风筝。
风筝的图案五颜六色,在湛蓝色天空的衬托下格外鲜艳。
裴永莲眸光微闪。
她记得小时候,自己也很喜欢在这片草坪上放风筝。
那时候,母亲还在。
哥哥姐姐们也没有成家。
她是裴家最小的孩子,每天过得无忧无虑。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不那么快乐了。
这座偌大的宫殿,也随着哥哥姐姐成家和母亲的离去,变得越来越冷清……
“我们也下去转转吧?”沈知意试探地问。
裴永莲回过神来,果断拒绝:“我不习惯去外面。”
沈知意注意到,裴永莲说的是的“不习惯”,而不是“不想”。
长年呆在阴暗的房间里,已经让裴永莲对外面的世界生出浓浓的恐惧。
想迈出这一步,确实不容易。
沈知意没有强求,而是轻声道:“我来a国这么多天,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好的天气。”
裴永莲抿了抿唇,手扶窗沿,瞳孔中倒映着天空中的彩色,若有所思。
这段时间,沈知意的付出她都看在眼里。
小丫头每天来她的房间为她读书,读得口干舌燥也不停。
有好几次,她都看到沈知意在偷偷吃润喉糖。
除了超乎寻常的耐心,沈知意的见识也很广,不仅会给她讲各种有趣的故事,还会陪她一起插花、画画、欣赏古典乐,甚至花时间为她烹饪可口的小点心,相处起来就像朋友一样。
最重要的是,沈知意从不质疑她的生活方式。
不是伪装出来的包容,而是切切实实地愿意站在她的角度,替她着想。
当然,她也不傻。
裴家凭空冒出一个陌生的女人,总不会是来跟她交朋友的。
父亲如今年事已高,肯定是见不得她一直窝在家里,才想了这么个办法,找个女孩儿过来给她“治病”。
若是以前,她肯定会气急败坏地赶走沈知意。
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被这个小丫头的人格魅力俘获了。
许久,裴永莲看向沈知意,道:“那就下去看看吧。”
沈知意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裴永莲竟然答应了?
沈知意受宠若惊,却也没多问,连忙为裴永莲披上外套,带着她下了楼。
担心裴永莲受不了阳光直晒,还特意为她撑了把伞。
一走出宫殿,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这是一种久违的感觉。
裴永莲穿着厚厚的衣服,缩在遮阳伞下,望着佣人们在草坪上跑来跑去。
“老徐,你行不行呀,跑快点,风筝快掉下来啦!”
“呼……太累了,你来放一会儿吧!”
平日里死气沉沉的“理德宫”难得出现欢声笑语。
佣人们笑得开怀,都没有注意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直到一名佣人余光扫过对面,顿时愣住,拽了拽旁边那人的袖子,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那是……沈知意和裴永莲?
六小姐居然肯出来了?
裴永莲在裴家排行老六,佣人们都尊称她为六小姐。
眼下见她来到室外,每个人都很惊讶。
“你们继续玩儿吧,我就带六小姐下来看看。”沈知意对佣人们说。
佣人们点点头,却忍不住交头接耳。
“这个沈小姐好厉害,才来没多久,就让六小姐做出了改变。”
“是呀,之前来过那么多心理医生,个个顶着一堆头衔,结果呢,没一个有用的。”
“对了,我听说沈小姐是华国来的,如果没记错,三十年前那件事,不就和华国有关?”
“嘘,主人的事少议论……”
沈知意陪裴永莲在外面转了一会儿,活动范围基本就是在门口那一小块区域。
没过多久,裴永莲就提出想回去休息。
沈知意知道,今天这趟“外出”已经到达了她的极限。
好在裴永莲没有表现出非常强烈的抵触情绪,让沈知意对计划又增加了一点信心。
……
当晚。
沈知意回到自己的房间,给晏沉风打视频电话。
她这次来a国是借着谈项目的由头。
然而,晏沉风几乎没有追问过项目的进度,也没提过晏海来捣乱的事。
两人心照不宣地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对方。
“今天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沈知意看着屏幕里男人那张日渐消瘦的脸,眼底的心疼清晰可见。
“没有,都挺好的。”晏沉风笑了笑,“你呢,累不累?”
“我当然不累了。”沈知意故作轻松地挑了挑眉,“跟a国人谈项目就是吃吃喝喝,他们知道我不胜酒力,也没有逼我喝酒,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是来公费旅游的呢。”
正说着,安娜急匆匆地推门而入。
“知意,找到合适的婴儿了……”
沈知意闻言,连忙捂住手机听筒。
但那句话,还是被晏沉风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