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边说边流泪,李宽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想要安慰两句却又如鲠在喉,没有说出口。直到苏氏说完李承乾最后陪她度过的时光,李宽这才开口:“大哥已经走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若不坚强,那李象、李厥怎么办?”
苏氏强忍心中悲痛,咬咬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李宽看着苏氏眼眶湿润,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黔州不必去了,你们母子三人就留在京城,至于其它的就不必担心,一切我来安排。”
“这……绝对不行!”苏氏连忙摇头拒绝留在京城,她已经嫁给李承乾为妻,李承乾被贬为民,流放于黔州,哪她就是有罪之身,万万不可久留京城,李宽的好意心领了。
“放心,天塌了有我顶着!”李宽不容置疑的口吻让苏氏的心狠狠地颤抖一下,苦笑的点头答应下来,“至于大哥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让他迁回京城祖地安葬,还有两个侄儿的功课我也会安排下去。”
苏氏脸上的肌肉略微颤抖,要是李承乾能迁回京城安葬,那是最好不过了。现在她的心思扑在两个儿子身上,李象已经十三岁了,李厥也有五岁,所以他们俩的学业的确不能耽误。
李宽又与苏氏说了几句便起身离开,苏氏回房歇息,李宽看了一眼别院的婢女、家丁等,道:“师傅,这里用不着他们了,全部换成普通人吧!另外,这座宅子就让他们一直住着。”
钱武明白后面的话中意思,不明白前面那句话,诧异道:“什么?”
“此事说来话长,待回去以后再说吧!”李宽脸色有些古怪,钱武狐疑地看了一眼没有继续追问原因。接着,两人又迅速的回到大安宫,钱武当即追问缘由。
“这是大哥留下来的信,看过就明白了!”钱武接过李宽递过来的信,认真的看了一遍以后,他的脸上与当初李宽看到的表情一模一样,惊诧、皱眉等,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他怎么想的?”
李宽摇头苦笑,这个问题他也没办法回答。
前太子李承乾留给他的信乃是一封遗书,在李承乾弥留之际亲笔所写,其中交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李承乾的托付,最让他们两人难以理解的是李承乾居然在遗书最后让李宽照顾苏氏,不是单独的照顾生活起居,而是让苏氏成为李宽的妾室。
李宽看到遗书时,整个人都晕了,脑子一片空白,他真的想不通李承乾的脑回路怎么与众不同,居然让他纳前太子妃苏氏为妾室,这事要是传出去那还得了。
其实,李承乾之所以如此决定,也不过是想让苏氏有个依靠。另外,唐太宗李世民身为一国之君,不也同样娶了自己弟弟的妃子,还生了皇子。当然,这事属于皇室秘闻,就算知道也不会公开讨论。
遗书中提及到李承乾亡故的原因,他的确是因病而亡,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钱武派人前去接苏氏母子回京,途中遇到的刺客也确实是有人想要毒害李承乾,不过他们晚了一步,李承乾先一步病逝。
当初李承乾尚在东宫时,距离被贬黔州还有时日,提前携家带口的离京,一来是不愿意李宽等人相送,也不想给他们带来麻烦;二来便是他的身体每况愈下,不过他从未与人提及过,一直隐瞒病情。
原本李承乾的病情还没那么严重,要不然李宽为其把脉也不可能没发现。李承乾本欲前往黔州,好好享受人生最后一段时光,陪着苏氏及两个儿子身边,奈何天不遂人意。
初到黔州,李承乾身体不适激发体内的隐疾,使得他身体渐渐变差,遍寻当地名医都无济于事,最后病死在郁山。李承乾濒死之前,让人传信回京,主要是他知道必有人暗害自己,哪怕他死了,妻儿也会跟着受累,便想着让李宽保护他们母子周全。
原本李承乾打算让苏氏带着孩子回娘家,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除非事情彻底完结以后否则暂时隐藏起来才是最稳妥的办法。李承乾下葬没多久,苏氏母子三人便从郁山消失无踪。
“吾弟,兄自知时日无多,念及吾弟之情谊,兄甚是感激,故恳请弟照拂内子三人。若弟愿意,可娶之为妾,李象、李厥均可为嗣,不胜感激。另,兄知弟性也,然天降大任于斯人,非弟汝之能改之,故兄望弟能以大局为重,担当重任,肩负起兄未能完成之大任,开疆扩土保我大唐万世基业,待日后焚香烧纸告知兄,吾泉下有知亦能含笑九泉。”
回想起来遗书内容,李宽嘴角略微抽了抽,他照顾苏氏母子乃是理所应当之事。即便他不出面,当今皇上也不可能真的冷血的让苏氏母子流落街头,人死为大,李承乾已经不在人世,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过去,李世民焉能狠下心看着自己亲孙子流落在外?
李宽深知李世民非冷血无情,尤其是对嫡长子李承乾更是如此,要不然也不会因此而废朝三日。只不过需要一个台阶,李宽知道时机尚未成熟,待李道宗、李积等人回京上朝接受封赏时,他再提出来就可以让李世民有个台阶下,苏氏母子顺理成章的留在京城,或是回到苏氏娘家都可以。
自从太子之位被废,李承乾看开了许多,不再沉迷于酒色,也不再稀里糊涂,仿佛看穿了人世间超凡脱俗。纵然因病而死,也毫无惧色,坦然面对死亡,唯一牵挂的是苏氏母子三人。
曾经李承乾的确没尽到责任,在人生的最后阶段尽力去弥补,就算人不在了心仍然惦记着苏氏母子及国事。虽然李承乾的死是个意外,李宽却知道有人想要借他的身份生事,或是说不想李承乾活着,这样的做法让他想到了自己在匈奴河之战时经历的一切,手法何其相似。
“欠我的我亲自上门讨要,谁也跑不了!”
李宽冷笑一声,李承乾的遗书钱武看完以后,李宽便将它毁了,没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语,钱武也没阻止,试问这样的遗书要是被人知道了,尤其是怀有身孕的武珝知道以后,会不会心生猜忌?李宽不敢赌,毁了才是最稳妥的处理方式,仿佛他从未见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