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父皇恩准,那臣就先回府了!”事情办妥的李宽也没理由继续留下来,再说接下来谈论的事情肯定事关机密,李宽可不想继续待下去,知道的越多对自己没什么好处,还是走为上策。
“殿下且慢!”李宽转身就走,魏徵连忙阻止:“陛下,臣身体不适便与殿下先行离开了!”
李世民见魏徵也要走,看着病重且面色苍白的魏徵,李世民还是点头答允,李宽便与魏徵两人一起出了宫。在他们走后,李世民沉声道:“黄门侍郎被诬陷身陷囫囵,故传朕敕命官复原职,准其在府中歇息三日养好身体再赴任;另外,朕知道宫里宫外都有传言太子德行不足且喜怒无常,纵然如此朕心意已决,朕相信太子不会让朕失望,假以时日必能改之,再说自古以来便是嫡长子继承,朕不能坏了这个规矩,就算嫡长子不在也有嫡长孙,故传朕敕命若再有议论相关事宜者依法严惩。”
“唯!”众人齐声回道。
唐太宗心意已决,他知道这些日子朝中有人上表废黜嫡长子李承乾太子之位,认为他德不配位,皇子之间开始明争暗斗,李世民为之头痛不已,手心手背都是肉,故而李世民决定宣布此敕命,镇住那些图谋不轨之人。
“殿下,臣愧对于朝廷,愧对陛下啊!”魏徵在回返之时,突然向李宽道歉。
李宽心知魏徵因褚遂良之事而耿耿于怀,他心里的那道关过不去,微微一笑道:“郑国公何须为此烦忧?此乃他人之过,非郑国公之责也。郑国公虽有举荐之事,然其被权力欲望侵蚀而误入歧途,非你之错也。若是真有错,只能说谏议大夫的权力太大了,他们不能像郑国公一样保持初心,真心真意效忠于朝廷,效忠于陛下。”
同为谏议大夫,魏徵与褚遂良比起来相差甚远,正因为魏徵这些日子以来身体不适,渐渐地褚遂良接替其位成为谏议大夫的代表人物。偏偏黄门侍郎刘洎风头正盛,压过褚遂良一头这才诬陷其罪,这些都与魏徵没什么关系。
纵然李宽如此,魏徵还是很内疚,在唐朝被举荐之人犯罪,举荐人同样受到牵连,就像是当年李建成与李世民争夺皇位时,李世民夺得帝位,整个东宫官署基本上都受到牵连,贬得贬,抓得抓,这便是连坐之罪。
连坐之罪分轻重,重则夷灭三族,轻则仅仅是责罚或贬官。时任大理寺卿崔仁师谏议取消谋逆不知者亲族连坐之罪,魏徵同样认为此法可行,李世民当即宣布犯了谋逆大罪之人,若是查明兄弟亲眷不知者不连坐而灭三族,仅仅是贬为奴隶或判流放之刑。
“殿下在甘露殿时,是否还有话与我说明?”
魏徵突然想起李宽为自己诊脉时,欲言又止的模样,魏徵直言不讳的追问起来。他之所以决定与李宽同行,一来是有些话只能与李宽当面说,简而言之就是向李宽道歉;二来,他也想询问自己身体具体情况,有个心理准备。
李宽沉默片刻,沉声道:“郑国公可是想问你的身体情况?”
“殿下但说无妨!”魏徵点头称是。
“那我就直说了!”李宽郑重其事地说,“郑国公的病我虽然能治愈,不过我只能治标不能治本,简单来说就是这病根一直隐藏在大人体内无法祛除,正常情况下三年五载没问题,至于再久一点我就无法保证了。”
魏徵全神贯注地听着李宽的警告,想想还有三年五载他也觉得知足了,李宽接着又说道:“那是正常情况,要是出现突发情况,我也无法保证是多久,而这个不确定因素是郑国公您自己。”
“我自己?”魏徵大惊,恭敬的说:“还请殿下言明!”
“郑国公为大唐江山社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深感钦佩!”李宽正声道,“正是因为您为朝廷尽忠职守,加上早些年间大人应该受过伤,随着年纪增大身体大不如前,以前的旧疾复发,加上这些年兢兢业业,一刻都不能懈怠使得您身体状况一日不如一日,要是您继续留在朝中为官,以你的急性子与脾气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再次爆发使得病情无法控制,最后……”
“殿下的意思是让我远离朝堂,安心养病?”魏徵沉默了,李宽的意思他懂,可是让他就这么离开朝廷,这让魏徵心不甘情不愿,他不是舍不得手中权力,就算没有任何官职他的心还是想着朝廷,大唐江山社稷,只不过让他什么都不去管怕是真的做不到。
魏徵犹豫不决时,李宽语气更加严重了,“若是郑国公执意不听从,我自会遵循你的建议,不过这病治与不治已经不重要了。即便是治好了,也会因为大人心忧国事,或因为某事而刺激一命呜呼,多则半年,少则数日。”
老年病无法根治是事实,魏徵要是不听劝的话,李宽也是无能为力,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李宽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魏徵就这么死了。即便魏徵不再朝廷,只要活着就是一种象征。
“人固有一死,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片刻后,魏徵斩钉截铁的说:“纵然是死,我也愿意为朝廷流进最后一滴血!”
“糊涂!”李宽猜到魏徵十有八九会这样说,语重心长的骂道:“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现在陛下乃是壮年,大唐繁荣富强是事实,然而今年以来便已经内忧外患不断。若是郑国公执意如此,那不是对朝廷尽忠,而是对不起陛下。若是保证好身体,待身体好转许多再关心大唐国事又又何妨,现在的大人又能改变什么?”
魏徵满脸通红,羞愧难当,正如李宽教训的那样,他现在病重的躯体别说鞠躬尽瘁了,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
“若是郑国公还想不通,那岂不是愧对陛下视你为铜镜的信任?”李宽接着说,“只要你活着,待你身体好转些再次成为陛下的铜镜,想必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重于泰山,而不是现在固执己见的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