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镇西南面群山怀抱、重峦叠嶂,无念寺正在距离太平镇最近的一座高山背面的半山腰处,黄昏的夕阳霞光照得无念寺的琉璃瓦屋顶通红透亮,在葱翠的群山中显得格外惹眼。
一个淡黄色的曼妙身影带着满身风尘,出现在连绵起伏的山线间,沿着山道的走势不断变换方向,却在逐渐缩短与无念寺的距离。
海棠来到无念寺前,看了一眼洞开的寺门,又抬头看了看天色,心中忖道:“反正已经离太平镇很近了,翻过面前这座高山就是,时间也到了傍晚,不需要太急,暂且进去投宿一晚,待明日再继续赶路吧!”
海棠进入寺中见到住持方丈,双手合十道:“方丈,民女海棠赶路至此,请问可不可以在寺中借宿?”
老方丈看了一眼这个容颜秀丽无比的少女,又扭头看了看身旁站着的几个年轻和尚,道:“本寺全是和尚,留下女施主住宿恐怕有所不便,会影响到施主的清誉啊!”
海棠道:“方丈不必担心,我只是借宿一夜,明日一早就走。”
“既然如此,那你就暂且住下吧。”老方丈答允下来,又回头对一名青年和尚道,“一叶,你带这位女施主下去休息,万万不可怠慢了施主,知道吗?”
海棠听到“一叶”这个名字,不由得浑身一震——竟然和梦中见到的少年同名,不知道他会不会就是那个人的转世呢?
“是,方丈。”被唤作“一叶”的青年和尚左掌立在胸前作揖,右手藏在背后对身后的几名师兄弟不停比划着。
一叶带着海棠穿过长廊,向寺院后方的一排厢房走去,而刚才站在一叶身后的几个年轻和尚则鬼鬼祟祟地蹑在二人身后。海棠跟在一叶身后,心中不断回想起方才方丈的声音,不停地在心里问自己:“一叶,你会不会就是秋一叶?我前世的爱人啊,你是否还记得和我的约定?”
“等等,”一叶领着海棠进入到厢房内,帮助她安顿好后正欲出门,却被她从身后叫住,“你叫一叶?”
一叶答道:“是的。”
海棠又问:“那你姓什么呢?是不是姓秋?”
一叶答道:“我一出生就在寺里,没有姓也没有名字,‘一叶’只是我的法号。”
“只是法号啊!”海棠听到“一叶”只不过是他的法号,离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相差实在太远,心中倍感失望,等到收束心神后抬起头看仔细观察时,才发现他的长相和秋一叶颇有几分相像,眉宇间的那股不羁之气更是像足了前世时候的那个人。
几个光秃秃的脑袋在正对着厢房的一片山石后探来探去。久等之下仍不见一休出来,一做不由得满腹牢骚,抱怨道:“一叶怎么还不出来呀,难不成是在里面破色戒!”
“你知道什么叫破色戒啊,说那么多!”一休撇了撇嘴,冷冷回敬道。
“你可不可以不要走,先陪我说说话。”虽然他并不承认自己是秋一叶,但海棠还是想再试试,出言挽留。
“可以,”一叶笑道,“去屋顶上吧,看看夕阳。”
“快看,出来了出来了!”一粟首先看到一叶和海棠从厢房中走出,忙低声提醒几个师兄弟。
“机会来了,我们快点进去偷那女施主的银子。”一做闻言变得兴奋异常,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
一休一巴掌打在他头上:“不会说话,是‘借’不是‘偷’,再等一等,等一叶引开了她的注意力,我们再进去。”
“我们进去‘借’了那女施主的银子,如果方丈怪罪下来怎么办啊?这可是第一次在寺里做这种事!”一米心中还是担忧,惴惴不安地发问。
“知道我们这些和尚为什么要对所有的人都称呼‘施主’吗?最大的妙处就在这个‘施’字上面,施就是给,我们拿的别人的银子全部都是他们‘施’给我们的,知道吗?”一休道。
“还能这样?”一做听得惊疑不定。
“你们要怕就别说话,到时候交给一叶就行了。”一休看见一叶带着海棠在屋顶上背对着这边坐下了,便对身边的几位师弟招呼道,“好了,进去吧。”
“你是不是太平镇人氏?”海棠问道。
“我从来没有离开过这座寺庙,记忆中也只有这座寺庙,不知道太平镇是哪里。”一叶答道。
“那你认不认识海棠?”海棠问道。
“认识啊。”一叶答道。
“你真的认识?”海棠转过身来看着他,神色间难掩激动之情。
“不就是你嘛。”一叶被她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
“不是我,我说的是另一个海棠。”海棠听到他如此说,不由得大为泄气。
“这世上到底有几个海棠?不管有几个,我只认识你一个。”一叶道。
“怎么只有五两银子?”一休将海棠的包袱翻了个遍,发现除了几件衣衫之外,就只是五两碎银,不禁大失所望。
“真的只有五两,本来还指望来一个有钱的主,能够让她‘施’个几十两银子的,那这些时日的酒钱也就有着落了,没想到……唉!”一米凑过来将海棠的包袱又翻了一遍,看过之后忍不住叹了口气。
“那怎么办啊?”一做问道。
“既然这样,五两我们拿走三两,剩下的二两留给女施主。”一休将三块碎银中最大的一块揣入怀中,然后将海棠的包袱重新系好,然后招呼着几位师弟,“该走了,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