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念寺中,一个十岁光景的小和尚手拿一把扫帚,正在清扫院子中的枯枝败叶。只片刻工夫,他便已经把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了,准备打开寺门去清理寺外的道路。
走到离寺门还有七八丈远处时,一阵婴儿啼哭声传入耳中,他初时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是随着距离寺门愈来愈近,那婴儿啼哭之声也逐渐变得清晰明朗。
他快走两步来到门后,打开寺门一看,发现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躺在门前石阶上,一张小脸冻得煞白。他还很年幼,见到如此情形也是不知所措,转身飞快向寺内跑去。
一个身披红色袈裟的美髯僧人见他跌跌撞撞地进来,便沉下脸来嗔道:“一休,不要慌慌张张,出家人应该淡定!”
“是,方丈,一休知道错了。”小和尚低头认了错,又道,“方丈,寺外有一个小孩子,有这么大。”他边说边用手比划着。
方丈见他所比不过一尺多长,便赶紧应声:“这哪里是小孩子呀,分明还是个婴儿,你快去把他抱进来!”
小和尚一休又跑到寺门处,见那婴儿冻得瑟瑟发抖,便仔细将他抱起来拢入怀中,脸颊贴上他的小脸为他取暖,带着他回到寺里。
“看看他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方丈道。
小和尚一休掀开襁褓一角看了看,答道:“是个小师弟。”
“既然是男孩儿,那就留在寺中吧。”方丈上前两步,将手按在那婴儿的头顶,“缥缈世界,人命草芥,恰如秋风中一叶,赐法号‘一叶’。”
“一叶?这名字好,以后就让他替我扫落叶了!”听到方丈为这婴儿起的法名,小和尚一休欢声叫了起来。
“就知道偷懒!”方丈轻声斥责了一句。一休见方丈微微有些恼怒,忙吐出小舌头朝他做了一个鬼脸。
方丈拿他的顽皮毫无办法,暗暗咬着牙摇了摇头,又从身旁的师弟十方手中接过剃刀,为那婴儿剔去了头上稀疏且嫩黄柔软的头发,然后伸手从香炉中拈起一支泥香,在婴儿的天灵盖上轻轻点了一下。这无念寺本就极小,合计不过二十名僧众,其中只有他们二人是十字辈,余下的全是一字辈的弟子。
“哇——哇——”随着一缕青烟从头顶袅袅升起,婴儿痛得嚎啕大哭,声音稚嫩尖锐,众僧听了均觉刺耳,却给这山中寺庙平添了几分朝气。
“也罢也罢,他还太小,就先烙一个戒疤吧。”方丈将已经熄灭的泥香重新点燃,插回到香炉里,“一休,给他换上僧衣。”
“是。”小和尚一休应了一声,便取来一套僧衣开始给婴儿换了起来。
“咦,这是什么?”才给那婴儿解开襁褓,便看到一个不曾见过的物事,一休失声叫道。
方丈闻言看去,见一休手里拿着一个纸片状的东西,道:“拿过来给我瞧瞧。”
“是。”小和尚一休乖乖将那纸片递向方丈。
方丈接过纸片,拿在手里反复看了看,见是一只用色彩幽暗的纸折成的半颗心,便深深叹了口气:“唉,劫数啊!”他又从怀中取出一只锦囊,慎重地将那半颗心形状的纸片放了进去,然后揣回怀中,对周围的僧人叮嘱道,“这东西以后就由我保管,你们任何人都不得声张。如果有谁把这事说了出去就依寺规处置,杖责八十,然后逐出寺门,听见没有?”
“是。”众僧齐声应道。
这法号为“一叶”的婴儿长大后是一个性情惫懒至极的无赖和尚,丝毫不守清规戒律,练武却有天赋到了没天理的地步,也没见他怎么勤奋刻苦,竟然就练成了众武僧中的佼佼者,指挥着寺中武僧偷鸡摸狗,俨然一副大哥大的模样,什么酒戒肉戒他更是完全不放在眼里,就连比他年长十岁的一休都情不自禁地听从他的号令。
方丈见他把这佛门净地搞得乌烟瘴气,也曾想过将他逐出寺门,可是他却赖在寺里,死活不肯走,于是又只能让他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