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一叶来到天地银庄,将五十两银子递进柜台里面,对那年轻伙计说道:“怪鬼,帮我把这个兑了。”
那年轻伙计已经认得秋一叶,便调侃道:“你这是第四次来了,一次就去掉十年阳寿,不错啊,你寿命不短呀!”
秋一叶没好气道:“寿命不短又怎样,做了阴阳汇兑师,还不是要这么早就死!”
“早死你不也已经做了!”那年轻伙计嘀咕了一句,然后在一张五十两的冥币上盖好了印戳,递出栅栏来,问道,“还能来几次?”
秋一叶答道:“再不会来了,这是最后一次。”
那年轻伙计听到他说是最后一次来做阴阳汇兑,不由得摇了摇头,叹道:“唉,真是可惜了!”
秋一叶听他此言,心中不觉诧异万分,问道:“可惜什么?”
“没什么。”那年轻伙计又催促道,“快走吧快走吧,早点完事了早点投胎去。”
秋一叶本来打算和他多说几句话的,如今被他一催,也没了兴致,只得转身离开。
“唉,可惜了,为了能来阴间几次,死得这么早,浪费了一具好皮囊!”
正在秋一叶举步出门之际,却从身后传来了那年轻伙计的自言自语,他顿时只感觉一阵无语,想要返回去和他理论,却又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反驳,只能在心里问自己:“难道就这样牺牲掉五十年阳寿,来阴间看望海棠真的可惜了吗?嗯,不会的,这辈子能和海棠见面就很好,等到来世和她再续前缘也不会错的。”他很快就在心里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出了天地银庄,向着镇头儿的枯井走去。
秋一叶很快来到了镇头儿的枯井前。他现在只是一个魂魄,分量比一片羽毛还要轻,轻轻一踮脚尖,整个人便已腾空而起,慢慢向那枯井之中落去。
他等了片刻工夫,便感觉落到了实处。到了阴曹地府,顺利见到阎王,他表明这次阴阳汇兑任务的目标是海棠时,阎王却说他已经见过海棠多次,而且对阴曹地府很熟悉了,可以自己去天字十号房找海棠就行了,于是他便没要牛头马面领路,自己来到了天字十号房外。
秋一叶将五十两银子的冥币递给海棠,道:“这是你爹让我交给你的,你收好。”
海棠接过来正反面仔细翻看了一番,然后问道:“这个就是冥币么?”虽然知道秋一叶是阴阳汇兑师,能够将银两兑换成冥币带到阴间来,但是她一次都没有看见过冥币,如今见到了当然抑制不住好奇心要问一问。
“是的。”秋一叶回答了一声,又想到自己不能再来到阴间来看望她,不由得神色黯然,“这次之后,我就不能再来看你了,你一个人在阴间要好好的,等你重新投胎转世之后,我们还要在一起。”
海棠见他情绪低落,受到感染心中也是莫名失落,失神道:“从这里出去的每一个鬼,在重新投胎之前,都要在孟婆桥上喝一碗孟婆汤,等到来世的时候,每一个人就都不记得前世的事了。等到来世的时候,我们又怎么能找得到对方呢!再说了,我们在不同时间转世,到了来世,地域、年龄和长相都会有差异,这些都会成为我们来世时的障碍啊!”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听她将来世的缘分说得如此之难,秋一叶心中更加伤痛,一时间完全失了主意。
海棠蹙眉沉思了片刻,道:“你是阴阳汇兑师,所做的这些事情也是对阴间的贡献,你去找阎王求求情,让我们俩一起去转世,这样的话,等到了我们重生阳世的时候,说不定就能距离近一点,而且年龄上没有差距,也显得更加般配。”
“这样也可以吗?”秋一叶听她如此说,只感觉不敢相信,心中也是犹豫不决——竟然还有这样求情的事情吗!?
“你不去问怎么知道可不可以!”海棠嗔道。
“也对,做都不开始做,就先觉得不行,那就一定行不通了,再说这也不是我的风格!”秋一叶在心里忖道。
“那我去试试,你在这里等我。”秋一叶被她说得也想找阎王求着试试了。
秋一叶很快就来到了阎王殿,对坐在上方的阎王问道:“阎王,我马上就要去重新投胎了,请问可不可以让海棠跟我一起去投胎啊?”
阎王拿起一本《地府汇编之阴寿篇》来看了看,道:“她还有十年阴寿,不能现在就转生阳世,要等到阴寿尽了才行。”
“十年!有没有搞错?”秋一叶一惊,大叫道,“那能不能允许她提前去转世呢?”
“你这个阴阳汇兑师当的,来一次就麻烦我一次!”阎王微一冷笑,抱怨了一句,又说道,“你去把她带来这里,我问她愿不愿意这么早就去投胎重新做人。”
秋一叶听得大为欢喜,一脸的喜悦,连声欢呼道:“不用问了,她愿意,她愿意!”
阎王白了他一眼,冷冷道:“你说了不算,必须她亲口答应。”他本来就长得凶神恶煞的,如今又白着眼睛看人,让秋一叶感觉一阵害怕,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心头也凉飕飕的,好一会儿才重新恢复了胆量。
秋一叶听到事情尚有转机,也不在这里浪费时间,转过身子去得飞快,不一会儿就将海棠带到了阎王殿中。
“秋一叶身为阴阳汇兑师,有从这里带一个鬼一同前往阳世投胎的特权。海棠,他想带你一起去,你还有十年的阴寿,可愿意放弃这阴寿随他去吗?”阎王对海棠问道。
海棠答道:“我愿意。”
阎王道:“那好吧,你们去吧。”
秋一叶和海棠得到阎王的允许,便来到了九泉和黄泉的交汇处,只等着秋一叶这次阴阳汇兑的五个时辰时间一到,就一同踏上奈何桥去轮回转世。
二人均不知下辈子能不能如愿遇见,即使真的遇见了也不敢确定是在何年何月、能不能记得对方,所以二人格外珍惜这最后一次短暂的相聚,虚幻的互相依偎在一起,任何的语言都已显得多余,只是静静感受着彼此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