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一叶听到此地正是阴曹地府,心头一阵窃喜,紧走两步跟上黑白无常,往前行了一段,看见道路两旁各是一排牢房,左侧牢房里的鬼个个一脸义愤,口中不断地叫骂着,好像别人欠了他们多少辈子的债似的;右侧牢房中则全是些年纪轻轻的鬼,正相互抱作一团哭得声嘶力竭、惨厉凄楚,听得人心中升起一股莫名悲伤来。
秋一叶看得不忍,问道:“他们这样惨,干嘛还要把他们关起来呀?”
黑无常伸手一指左侧的牢房,道:“他们都是冤死鬼。”
白无常又一指右侧的牢房,接口道:“他们都是些短命鬼,都觉得自己不该死,经常闹事,把这里搞得乱七八糟的,阎王就在这里盖了这两间牢房,把他们关着,准备等到他们心中的怨气消减一些了,再放他们去阳世重新投胎。”
秋一叶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阎王管理这里也忒不容易啦!”
黑无常道:“那当然,不然你以为管鬼还能是什么好差事啊!”
黑白无常二鬼带着秋一叶这个半人半鬼向前行了一程,来到一间殿堂之中,黑白无常一齐伸手将秋一叶一按,道:“跪下。”
秋一叶方一跪下,又腿一直站了起来——要他对别人服软下跪,那可比杀了他还难!他扭头看去,只见大厅上首坐着一位黑脸恶汉,头发眉毛就像被野火烧过的杂草一样卷曲在头脸上,一脸的络腮胡子也是杂乱无比。那恶汉身后站了两个鬼,一个长了一颗硕大的牛头,另一个却生就一张长长的马脸,都是丑得不能再丑;恶汉身前则放着一张黑色木案,木案上左边是几本书册,右边则是两方砚台,里面分别装着红墨和黑墨,砚台上面各搁着一支毛笔。
黑无常喝道:“见了阎王,还不快快下跪!”
秋一叶指着那黑脸恶汉,问道:“他就是阎王么?”
白无常道:“废话!这里是阎王殿,坐在上面的不是阎王难道还能是你呀!跪下!”
秋一叶知道现在正在别人的地盘,也不敢太过造次,不情不愿地跪了下去。
阎王看了一眼秋一叶,道:“堂下何鬼,报上名来。”
秋一叶答道:“秋一叶。”阎王听他报了姓名,便从案上拿起一本书册翻看起来。
秋一叶心中好奇,伸长脖子朝那书册看去,只见封面上写着“生死簿”三个大字,思忖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生死簿》么?当阎王可真是太爽了,能够主宰他人的生死。如果我以后也能弄个阎王当当,那就真是爽翻了!欧阳鲲鹏,你小子,哈哈哈,看你小爷我整得你……”
阎王在那本《生死簿》上翻看一阵,道:“你尚有五十年阳寿,怎么就到了这里?是不是有什么冤屈?”
秋一叶正想得心中好不得意,却被阎王打断了思绪,暗中握了握拳头,道:“我是阴阳汇兑师。”
阎王闻言,又从案上拿起一本书册翻阅,秋一叶张眼望去,却是一本《地府汇编之汇兑篇》。阎王翻看一番,终于在书册最后一页看到一行字写道:“太平镇阴阳汇兑师:秋一叶”,显然他是新近才当上阴阳汇兑师的。
阎王道:“你要知道,当阴阳汇兑师可不是为了好玩的,你来这里可是有阴阳汇兑的任务啊?”
秋一叶道:“有啊。”他说着便从怀中掏出冥币,趁机站起身来,走过去递到阎王手中。
阎王接过来看了看,交还给他,道:“要将这张冥币交给谁?”
秋一叶答道:“太平镇刘大贵。”
阎王从书册最底下抽出一本来,却是一本《地府汇编之民事篇》,他翻了几页,然后对身后那两个半鬼半兽的家伙吩咐道:“牛头马面,你们带他去地字二号房。”
秋一叶听了他的话,不禁心中暗忖:“敢情这两个丑男名叫牛头和马面,倒是跟他们的长相很相配,不知道是先有了这副长相后才有了这名字呢,还是先有了这名字然后才长了这副丑样!”
牛头和马面齐声应道:“是。”二鬼过来,领着秋一叶去了。
秋一叶随他们来到地字二号房,见到了刘大贵,递过冥币,道:“刘大叔,这是刘婶婶托我捎给您的钱,您收好了。”
刘大贵不料会在这里见到他,惊道:“一叶,怎么回事,你也死了!?”
秋一叶没好气道:“呸,我吃得好喝得好,怎么舍得这么早死!我是当了阴阳汇兑师,专门给你们这些死鬼捎钱过来的。”
刘大贵头一回听说“阴阳汇兑师”这个名词,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只以为是权力极大的差事,顿时对秋一叶肃然起敬道:“一叶啊,还是你小子有本事,真出息!”
秋一叶没有理会他,道了声别后返回到阎王殿里来,在殿中来回踱着步子。阎王见他迟迟不肯离开,便问道:“秋一叶,你这次的事已经完了,怎么还不走?”
秋一叶得他询问,面容一肃,道:“阎王,我还要再见一个人,不知道行不行?”
阎王正色道:“我这里只有鬼,没有人。”
秋一叶道:“哦,那我还要再见一鬼。”
阎王看了他一眼,微微冷笑,道:“本事小,事儿倒挺多。说吧,要见谁?”
秋一叶道:“我要见太平镇的海棠。”
阎王又拿起刚才那本《地府汇编之民事篇》,翻看了一会儿,道:“牛头马面,带他去天字十号房。”
秋一叶看一眼眼前的天字十号房,发现与刚才的地字二号房一样,和路上看到的囚禁冤死鬼和吊死鬼的牢房比起来,条件好了很多,心知必定是一些安守本分的鬼才会有这样的待遇。
秋一叶来到天字十号房外,痴痴地看着那个深深扣动了自己心弦的身影,不禁喜出望外——牺牲这么大,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了,能不高兴才怪呢!秋一叶情难自禁,叫出声来:“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