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这妇人走到门槛前,目不转睛地望着这一列抬着二十几只铁箱,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走进来的士兵。
连忙抓住为首一人的手,急声问道:“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此人停住脚步,冲着潘金莲这妇人鞠了一躬。
轻声说道:“应夫人,这二十四只铁箱里,装有整整三万两的白银,这些白银,全部都是抄家原主簿孙青山得来的。”
一面轻声说着,一面吩咐众手下,速速将这些铁箱抬到屋内。
续声道:“应妇人您且听我说,应主簿可特意嘱咐过了的,您要切记,切莫声张出去!”
“倘若此事没有保密好,定然会后患无穷。”
这妇人愣在当场,全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三万两白银?
她瞠目结舌地望着此人,抓着此人的手抓得更加紧了。
就连声音都跟着颤抖,问道:“你说多少?三万两白银?”
此人微微一笑,恭恭敬敬地鞠躬说道:“回禀应妇人,就是三万两白银。”
这妇人身世飘零,从呱呱落地之时开始,便过着穷苦日子。
极年幼的时候,也是这一年被卖到这一家,那一年被卖到那一家。
此生从未见到过这么多的银两。
一时间怔怔地愣在当场,大脑一片空白。
赵香珠眼见如此,便立刻走了过来,搀扶住这妇人。
对这妇人急声问道:“夫人,没事吧?”
潘金莲愣了半晌,轻轻地摆了摆手,道:“你快进去,和那些士兵将银两整理妥当。”
赵香珠连忙点头称是,快步向里面走去。
这赵香珠毕竟是之前宋徽宗留在应伯爵身边的,她的真实身份,多半应当是宫女之类。
久居宫中,按说也是见过世面的。
但饶是如此,赵香珠也被眼前的场面惊呆了。
最最关键的地方就在于,赵香珠从小到大在汴梁城成长。
从始至终一向都觉得,在大宋这么多座城池里,清河县根本排不上座次。
于是她也就更加对于这区区的一个清河县,竟然能抄家抄出三万两白银来,万分震惊。
她心中自是震撼无比,但是耳听得那妇人已经发号施令,也并不敢多做思量。
只得是快速跑进房里,和那些士兵一起整理银两。
潘金莲这妇人足足缓了好一会儿,方始如梦初醒一般挪动脚步。
心中想着:今日官人回来之后,奴家可得好好的问他一番,这三万两白银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也不知怎地,这妇人一整日都感觉心中莫名的发慌。
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以至于如此,却也说不清楚。
这妇人自五日之前,便住进了应伯爵的大宅子里,紫石街武大郎的家对她来说,眼下似乎都已经有些陌生了。
她并不知道,今日清晨时分,她的叔叔武二郎武松从斜阳山逃回来了。
其时,武松衣衫褴褛浑身血迹,衣裤上面均有几十处由刀剑戳出来的窟窿。
走起路来也是一瘸一拐,不停地咳嗽,看上去似是经历过一场九死一生的血战。
武松一路匍匐着走到紫石街,一心想着,此番死里逃生得以回到家来和哥哥重聚,当真是父母在天之灵保佑。
然而当他将武大家的门一把推开,映入眼帘的却是那武大的灵位!
登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哥!”
原来,当日武松和众捕快刚刚抵达斜阳山的山顶,便遭遇到了埋伏。
斜阳山的统领镇三山,早早地便带着自己的五十多名兄弟埋伏在暗处。
眼见武松终于来到,立刻便命令众人齐齐围了上去。
其时武松惊慌失措,连忙抽出腰间长刀,匆忙应战。
突然间,他身旁的捕快王五和捕快孙六咬紧牙关,用力给他来了两刀。
武松大惊失色,身子刚是一晃,正要将长刀向身旁劈斩过去,镇三山及其手下党羽便已冲了过来。
武松当真苦不堪言!
一面他要应对镇三山等人,一面,他又不能对自己的人掉以轻心。
这一场血战,武松用尽浑身解数,屡次想要突出重围,然而难度之高,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诸如像是王五、孙六之流,一心为着得到赏金,哪里还顾及什么狗屁的同僚之情。
先前从清河县出来时,大家便心知肚明。
此番去那斜阳山,目的就是为了杀掉武松。
西门大官人早已说过了的,倘若是谁能够取下武松的首级,便能够得到黄金千两。
如此一来,武松可不就是在劫难逃吗?
事实情况和众人所想相差无几,这赤手空拳打死大虫的壮士,拳脚功夫当真天下第一。
这里里外外近百人的猛烈夹攻,不仅仅是没有取了武松性命,反而是令武松越战越勇。
整整八个时辰的时间,武松不停地手起刀落,最终竟是将场中大半全部杀死。
当时间来到第九个时辰,武松手持钢刀,一鼓作气便将斜阳山的统领镇三山拿下。
硬是从镇三山的口中逼问出了幕后指使者究竟是谁。
其时镇三山为求活命,什么也顾不得了,当场就将西门庆给供了出来。
武松惊觉,这么大的一盘棋,原来竟都是由西门庆亲手操纵出来的!
话说他多日之前,便已经得知了家中的嫂嫂潘金莲并非是什么善类。
眼下此事的幕后指使者既是西门庆,那么多半,此事便与潘金莲脱不开干系。
于是这般,武松便一刀结果了镇三山的性命。
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骑上了马。
从斜阳山一路强撑着赶回青河县。
结果却又怎生料到!刚一冲进家门,便看到了哥哥武大郎的灵位立在堂前。
整整大半日时间过去,武松艰难地悲恸当中抽离出来。
发现家中里外都寻不见潘金莲那妇人,武大郎与其发妻所生的女儿迎儿,也是不见踪影。
眼下他已顾不得旁人,一心要赶快找到西门庆,报了这血海深仇。
与此同时,在县衙里面整整忙活了半日的应伯爵,回到家中。
栓好了马,走进房内,潘金莲这妇人立刻端上热茶,向他说起那三万两白银。
应伯爵笑道:“这么一大笔数目,你是不是震惊得不行?”
这妇人连忙点头,惊魂未定道:“那是自然!你想,就不说什么主簿、县丞之类,他李拱极作为知县大人,一年到头的俸禄才有多少?”
“孙青山这区区的一个主薄,竟能搜刮贪污来这么许多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