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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舒读书 >  少年帝国 >   虞诩劾人篇

26日,汉顺帝刘保下令以诸侯王的礼节将北乡侯刘懿下葬。

司空刘授因“阿附恶逆,辟召非其人”被罢官。12月1日,少府陶敦升任司空。赐公卿以下钱、谷。命郡国守相推荐孝廉吏。

20日,刘保下诏收还一年多前,先帝刘祜将自己废为济阴王的诏书。

京师洛阳大疫。28日,刘保下诏:命公卿、郡守、国相推荐贤良方正、直言极谏者各一人。给一个多月前在南宫从辇的尚书令以下官员各增秩赐布。

本月,杨震的门生虞放、陈翼二人向朝廷上书,追讼其师之冤。刘保下诏:封杨震的二个儿子为郎,赠钱百万,将杨震以三公之礼葬于其故乡弘农郡华阴县的潼亭。下葬之时,有高达丈余的大鸟飞集柩前,俯仰悲鸣不肯离去。刘保得到弘农郡的上报后,专门又派使者以中牢之礼前往祭祀。

事实上,不是只有替刘保出力的孩子才有糖吃。在刘保看来,只要是好孩子,都该有糖吃。如这个人,刘保就给他发了一颗大糖:曾在江湖上呼风唤雨,而又像天边那一缕白云似的远离江湖的平羌英雄虞诩!

说起来真奇了怪了,这些年洛阳城很热闹,只要是有点本事的,都会来跟别人比试一下拳脚,可怎么就没看到虞大侠的身影呢?这话说起来,虞大侠还真有一肚子的苦水!他平羌立功后,本以为春风得意,高歌猛进,却突然一脚踩进坑里,坐法被免职了。

虞大侠跟来历是好哥们,可当来历在洛阳城中为刘保冲锋陷阵时,虞诩可真是有心无力啊。只能找张凳子,坐着看别人演戏了。现在,刘保却告诉虞诩:你看戏太久了,也该自己上来演一场了!

虞大侠这种人演什么角色最为合适呢?当然是猛人角色!事实上如谁要站在虞诩这个位置,想不当猛人都难。刘保叫虞诩做的是司隶校尉!这个官位主要的任务,就是监察京师及地方官,手中还握着1200人的精锐部队。碰上这样的猛人,鬼神都要退避,何况是洛阳城中各路好汉…

顺便说一下:陈忠也当过司隶校尉。可刘祜死后,陈忠一直过得很不爽。这主要是他跟杨震和来历等人虽不是一伙,但跟樊丰也凑不到一起,搞得自己很孤立。最后被阎氏外戚及宫中宦官联手,赶出洛阳,到地方任职,可还没出城就死了!

陈忠跟虞大侠明显不是一个档次。当年邓骘那么牛,虞诩都敢冒头;羌人那么强悍,虞诩照样能把人家摆平了。何况现在天下太平,手握利剑,他要监察中央和地方大官,那都是小菜一碟了!

而原来的司隶校尉陈禅则被改封为议郎。年底,他向朝廷上奏,指斥阎太后生性妒忌,与汉顺帝刘保无母子之恩。当徙居别馆,永绝朝见。群臣齐声附和。只有司徒府中一个叫周举的椽吏给顶头上司、司徒李郃说了一番话。举了舜帝、郑庄公、秦始皇的事例,说皇帝不应对太后如此绝情。李郃便将这番话上奏朝廷。

永建元年(126)1月1日,汉顺帝刘保到东宫朝见阎太后,太后意乃安。

2日,刘保下诏大赦天下。赐天下男子每人二级爵位。为父后、三老、孝悌、力田者每人三级爵位。流民每人一级爵位。鳏寡孤独等社会弱势群体每人粟5斛。贞洁妇女每人帛3匹。判徒刑、传刑的罪犯免刑。因罪而绝的宗室复其属籍。与阎显、江京二人交通者,勿论罪。

19日,阎太后去世。

果然,虞大侠才上任数月,就将两个京城最高官拉下马来!29日,太傅冯石、太尉刘熹以“阿党权贵”的罪名被罢官。司徒李郃眼见也混不下去了,干脆自己走人。2月4日,太常桓焉升任太傅。大鸿胪朱宠升任太尉,参录尚书事。长乐少府朱伥升任司徒。赐百官随辇宿卫及拜除者布。

2月,尚书郭镇被为定颍侯。

2月,陇西郡钟羌反叛。被马贤在陇西郡临洮县击败,被杀千余人,余众皆降。凉州复安。

5月27日,刘保命幽、并、凉三州刺史将属下二千石以下至黄绶,年老劣弱不堪军事的各级官吏名字上报。严敕障塞,缮设屯备。定于立秋之后检阅军队。

6月19日,刘保下诏:封刘香之弟、阜阳侯刘显为济南王。7月21日,封来历为车骑将军。

8月,鲜卑侵犯代郡,太守李超战死。

赶走一批三公高官,虞诩又把目标锁定了皇宫内一帮宦官,弹劾程璜、陈秉、孟生、李闰等人,准备叫他们卷铺盖走人。

弹劾高官,以一挡十,在汉朝四百年官场上屈指可数。自东汉开国以来这是头一回。跟多年前一样,虞诩仿佛要以此举告诉天下:他不出道则罢,一出必要制造轰动效应!

多年前,邓骘被他搞得没脾气,多年后,难道我们又要沦为虞诩的手下败将吗?想到这,有人害怕了。这些人就是新上任的汉朝三公:司徒朱伥、司空陶敦、太尉朱宠。

退一步说,汉朝三公像应该感谢虞诩?因如没他在前面忙活弹劾,怎会有位置腾出来给他们呢?错!虞大侠能拿前面的人开刀,后面的人也休想逃掉!如他们想在这个高位上蹲久点,只有一个办法:把这姓虞的赶出洛阳!

江湖险恶啊…虞诩弹劾前三公的理由是“结党营私,巴结权贵”什么叫结党?人在官场,多交个朋友多条路有错吗?什么叫巴结?我都三公了还巴结,这话说出去有人信吗?过年过节的,互相窜个门送个礼,也叫巴结?

总之,你虞诩想当独行侠,但不能强求全天下的官僚都像你那样独来独往。你虐待自己也就罢了,以此要求约束同事,这简直就是苛刻!幸亏诸位都是读书人,如再往下骂,变态之词就会蹦出来了。但现在骂是不顶事的,必须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于是新任的汉朝三公联合弹劾虞诩,也给他安了一个罪名“盛夏之季,羁押无辜,伤害官民”这奏书一上,虞诩就跳起来了。他相当的不满!

虞诩端过诸位高官的底,那是没错的。可三公怎么连老百姓都拿来说事了?请问虞诩于何年何月何地,做过伤天害理,让百姓怨恨的事了?如要用事实回答,只有一句话——恶人先告状!

想到这,虞诩气就大了!他敢在江湖冒头,就是准备挨刀的了。如搞不过你,明着挨刀,只要他心里舒服,什么都认了,就像当年邓骘对他那样。但三公要倒打他一耙,那就只好撕破脸皮斗到底了!

于是,虞诩也迅速上奏自辩“三公还好意思说我伤害无辜?真正伤害无辜的人,正是他们这帮职业官僚!地方出事,州政府就推给郡,郡就推给县,一层层推御责任,最后是谁吃亏了?当然是老百姓!出了问题不求解决,三公还恶人先告状,要倒打我一耙,这算什么本事?如他们还这样诬蔑我,我只有对您尸谏了”

所谓尸谏,就是死谏。看到了吧?你猛他更猛!

了解汉朝官场的都知道:三公联合上奏,无论安上什么罪名,对方肯定不死也伤!降职处理,都是很正常的事。但虞诩没被处理,反而是三公被刘保派人去调查他们的底细了。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天大的奇迹!

奇迹不仅一次。虞诩乘胜追击,把目标锁定了中常侍张防。弹劾张防卖权弄势,收钱当官托,干涉司法公正!

奏书就像一个手雷,扔进了宫里。然而等了半天,却什么动静都没听到。虞诩奇怪了,只好继续一口气再扔进好多奏书。却没想到,还是没听到响声…

虞诩突然醒悟过来。不是他的手雷威力不足,而是宫里的水太深!要想把张防这条大鱼炸翻肚皮,只有使出狠招了。也就是他前面自己说过的‘尸谏’

虞诩的确很郁闷。汉朝三公都被他整得服服帖帖,却连个皇宫里的中常侍都搞不定。这话传出去,实在太让人震惊了。但接下来,该轮到汉顺帝刘保震惊了!

虞诩再次上奏,只说了两件事:1先帝刘祜信任樊丰,搞得皇宫鸡犬不宁,刘氏皇族差点中断香火。现在您身边就又藏着一个樊丰似的人物,如再不反省,就等着灾祸降临吧;2张防这样的小人,我不屑跟他同朝为官,现在就自己去蹲牢房,别把我搞成杨震第二就行了。

虞诩这一举动的确很帅,但代价也很大。

张防听到虞诩弹劾自己,立即跑到刘保面前哭哭啼啼,说虞诩无中生有,诬告自己,搞得我生不如死啊…

刘保还是个孩子,经不住张防这么一哭二闹三上吊,心马上就软了。刘保决定像保护自己一样,保护张防。他下了一道诏,说虞诩诬告张防,判处苦工,发交工程部服役…

拿命来拼,拼得的却是这样的结果,虞诩怎么也想不通!

你不是想死吗?告诉你:现在想不死都难了。张防派人去折磨虞诩,把他关进监狱,拷打了两天两夜,叫他认罪。但虞诩咬紧牙关,一个罪字都没吐。

狱吏都被他折腾得没脾气了,只好露出底牌“老实告诉你,你今天认罪是死,不认罪也是死。你活着生不如死,不如自杀得了。这样你省事,我也省事,多好”

虞诩冷笑一声:叫我自杀?我不就成杨震第二了?虞诩这样回答狱吏“你别指望我自杀。如我自杀了,他们就会认为我是畏罪自杀,没那么便宜的事!我就是要活着,宁愿被你们押往刑场,砍下头颅也认了”

猛不猛?很猛!正是虞诩这种猛人性格,为自己生命争取到了可贵的时间,让营救他的人及时赶到了。

前来拯救虞诩的是为刘保复位立下大功的十九侯中的二位:孙程、张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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