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完了?
不,没完!
林家的公子,在自己的地面上被佃户欺负了,这还得了。
这一次是林家的大公子带队,势要捉拿刁民。
曾家的宗祠,此时人人到场,凝重的气氛酝酿出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氛围。
敲响宗祠鼓,抽取生死签!
村老年老体衰的身躯挡不住他眼中万丈的豪情,曾家穷过,但是何曾怕过。
这一日,曾家抽出十二根红签,代表着十二个不怕死的人要拼命了。
“哭个屁,老子要帮宗族干大事了,你放心,老子走后,你们娘俩都会有人照顾,族谱上会记上我的名字”。
那一日,曾家告诉了所有人他们的决心,就算是死,他们也不会退缩。
这一仗必输无疑,抽到生死签的人必死无疑,但是他们一去不回,无惧生死。
林家得到了想要的震慑,而曾家只得到了一口气,这口气重不重要,人活一世,有心气的活着,总比活死人一样的窝囊要好。
——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曾阿牛这辈子没有什么遗憾,只有一个愿望,修行了之后,一定要帮阿虎讨一个公道。
林啸之很自信的走入金盆之前,一道金光过后。
“地极上品”~!
林啸之皱眉微微不悦,看着一人的眼神瞬间调整着心态,享受着周围人羡慕的目光。
林啸之转过身不屑一顾的看着曾阿牛,“废物永远是废物,你会一直被我踩在脚下”。
曾阿牛皱着眉头,他觉得很奇怪,自己明明就是玄级上品,要不是镇上信誓旦旦的说,这里只能测试玄级,自己说不定就是开天辟地的天级。
林啸之一把推攘了曾阿牛,“呆头呆脑的,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曾阿牛条件反射一般左手反擒拿林啸之的手腕,巧劲用力让他痛出声来,身材高大的曾阿牛面对瘦高个的林啸之,有着无法比拟的力量优势。
林啸之被一招制住,重心不稳之下痛感袭来,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一下子冷汗直流。
曾阿牛眼神瞬间凌厉起来,“哪里都有你这种装逼的人,一点点的权利都能让你们无限放大,欺负人很快乐?现在反过来了,你舒服不”?
曾阿牛就是夜小天,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重生在这个身体,他也没有想起曾经自己的身份,他只知道曾经窝囊的人生好像要昨日重现,只不过如今的他已经不准备妥协了。
关节被制住,林啸之疼得五官都变样子了,原本还有点俊俏的模样一下子就丑陋了,脸色一下子就惨白,叫骂声一下子变成了哀嚎。
“小杂种,曾阿牛,给我放手”!
主持测试的管事不问青红皂白,一掌拍向夜小天。
身上只有一股蛮力的曾阿牛自知不敌,却十分灵活的撤步躲在林啸之的身后,仿佛未卜先知一般,战斗的直觉十分可怕。
管事一击不中,疾风爪抓向曾阿牛,以凌空之势,准备以道术制住他。
曾阿牛临战的反应极快,自然知道凭着自己的本事,抵挡不住一名炼气士的攻击,先乘势卸下林啸之的手腕关节,在关键的时候,喊出声来,“他作弊,他根本不是什么地级的道种,不过是移花接木的小偷而已”!
浑身动不了的曾阿牛,被一掌拍中胸口,噗了一声喷出雨雾一般的血,只不过他眼神明亮,“要杀人灭口就赶快点,要不然你们作弊的事情就会败露了”。
管事的杀意更盛,一掌就要击打在他的天灵盖。
“住手”!
一记隔空掌,管事的置若罔闻的一掌落空了,宫主亲自出手了。
宫主眼神冷峻的看了一眼那个管事,转过头看着曾阿牛,“曾阿牛,你行凶在先,现在又污蔑我门内管事行为不端,你若是没有真凭实据,不能拜入山门只是遗憾,若是血口喷人,你这条命就不是你的了”。
曾阿牛被一掌伤了心脉,说话间就有粉红色的血沫子吐出来,但他还是强忍着痛楚,“宗主只管再试一次,你看看这个林啸之还有没有成为道种的可能”。
天宝宫的宫主难得主持这次收徒仪式,不料却遇到这种事。
“宫主,此子心思恶毒,行事凶狠,绝不该是我宗门的弟子,不管他天赋如何,我建议不收此人”。
天宝宫的宫主很意外的看向身边的开口说话的人,“掌律长老有何见教”?
“那林啸之乃名门之后,他的长辈与我就是老相识,他的天赋我早就测试过来,天赋极佳。实不相瞒,林啸之此子老夫原本就有了收入门墙的打算”。
宫主眼光一暗,随后微微一笑,“林啸之既然是掌律长老亲自勘验的资质,自然是不会错的。
掌律长老脸上笑容畅快,“谢宫主”。
宫主语锋一转,“但若是就此断案,恐怕其他人说闲话,曾阿牛,你敢不敢再试一次。”
曾阿牛抱拳行礼,“曾阿牛斗胆再试一次,谢宫主”。
一出意外的戏剧,曾阿牛虽然有些脚步不稳,肺腑的伤势让他的身躯不再挺拔,却给人一种不屈的感觉。
再一次站在选择的路口,曾阿牛不再迷茫,再一次走入金盆之前,一道金光过后。
宫主从期待变成皱眉,掌律长老嘴角冷笑。
这一切的变化都在所有人的瞩目下完成,林啸之眼中全是恨意,掌律长老微不可闻的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林啸之再无顾忌,嘴角全是残忍的笑意。
曾阿牛的资质确实有些变化,玄级上品,搁在以前这是一个很不错的资质了,但是今天这一幕已经得罪了掌律长老,资质的变化,并没有对结局产生任何改变。
宫主摇摇头,“既如此,你也该死心了”。
曾阿牛若有所思,抬起头看向四周,掌律长老的笑容让人深刻,林啸之小人得志的嘴脸十分熟悉。
宫主适时的开口说道,“传承弟子,也要八字相合,我看林啸之那孩子,和你面相很相似啊,恭喜恭喜”。
掌律长老尴尬一笑,不回答。
宫主点点头,“曾阿牛,不管你天赋如何,如今你打伤我外门弟子在先,这件事影响极坏,我念在你年少无知,就此算了,你回去吧”。
曾阿牛争取了一句,“宗主大人,你就不想知道我真正的天赋”?
宫主一双眼睛好似看破了一切,“在我看来,不管你天赋如何,都不及稳定二字,休要多费口舌,再不走,就不好办了”。
曾阿牛看着林啸之恶狠狠的脸,掌律长老冷漠的眼神,还有宫主若有所思又无所谓的表情,他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
曾阿牛笑了,诚恳的道谢,“多谢宫主为小子主持公道,在下铭记于心,小子莽撞,还请宫主和各位长辈海涵。今日缘分薄,不能拜入门下,小子后悔不已,这就告退”。
宫主其实一开始是真的惜才,他是真想要林啸之这个徒弟,只不过曾阿牛这个意外的出现,让他有些举棋不定。
掌律长老的过分护犊子,林啸之的长相实在是让人怀疑。只不过在掌权者看来,平衡才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既然掌律长老两次从中作梗,他也不好为了一个曾阿牛和掌律长老撕破脸面,虽然他很欣赏曾阿牛,但一个未知的弟子还不值得他去得罪一个掌律长老。
曾阿牛是很知趣的,所以他暂时能够全身而退,虽然痛到极点的胸腔让他走路有些蹒跚,一路咳血让他有些狼狈,一路上所有的人都在看他的笑话。
曾阿牛笑了,真他妈的,在哪里都是这副鬼样子,空有一身本事,但是在利益纠葛和权利支配之下,自己还是要泯然众人。
当曾阿牛艰难下山,他遇到了自己的引道人。
他笑了,而他一脸的关心。
“阿牛,你受伤了?快快快,赶紧坐下,我给你把把脉”。
知遇之恩,其实和身份有关,但是又不太有关。
曾阿牛拜入引道人问舛的膝下,一声师父,一个头磕下去,他就一起接受了曾阿牛的所有恩怨。
当晚,问舛道人实在是疑惑不已,曾阿牛天级资质,为何宗门上下全然当做看不见?!
问舛道人当晚就暗叹自己好运气,老天爷让他捡到这么一个大漏,随后细心的照顾着曾阿牛。
曾阿牛只用了三天就确定了一件事,问舛道人是个单纯的老实人,于是他直言不讳的说道,
“师父,其实我是得罪了天宝宫的掌律长老才导致被拒之门外的,我的心思不纯,你若是接受我,已经在无形之中得罪了他们,明里暗里他们会出手的。”
问舛道人原本就喜欢曾阿牛,现在见他品性纯良,于是更加的欢喜,“修道者逆天而行,既然你我有师徒缘分,就不该因外事外物而偏移本心,以后的事情都是考验,为师受得住”。
问舛道人原本在上尧州还算是不错,却因为曾阿牛的牵连,渐渐就被排挤了。
问舛道人的实力其实不错,实实在在的超凡境的水准,可不是那些以国运催出来的泥胎境界。只不过问舛道人一直以来只会埋头修行,抬头做事,不谙世事,本事大,但是做人太老实,实力和位置根本就不匹配。
问舛道人沦落为上尧州最低级别的护国法师,这是所有护国法师都想不到的事情,要知道掌管上尧州护国法师的实力,也不过是超凡境而已。
一个本事强大的超凡境,竟然就用来巩固城墙??大材小用啊。
问舛道人也有交好的道友一人,见他此时的境遇,未开口眼中充满了替他不值的辛酸,自己的好朋友,如此有本事的一个人,怎么会被打压得如此的惨。
问舛道人修道修心,本以为自己已经有大静气,但是突然遇到这种事,还是会让他也心烦不已,唯一值得欣慰的事,那就是曾阿牛天赋果然是天级。
“师父,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千里马总是骈死于奴隶人之手。”
问舛道人看到曾阿牛,总会不自觉的挺直了身子,在后辈面前,怎么能软弱。
曾阿牛的天赋及悟性在问舛道人看来,都是顶级,只不过曾阿牛有天赋,奈何没有资源。上尧州护国法师的住处在百姓眼中是神仙地,但是在炼气士看来谈不到道场。
问舛道人被排挤后,曾经的大宅子也换了小门户,修行的日子越发的捉襟见肘。
曾阿牛开始修行,唯一的帮助仅仅是他师父的少量赠予的灵石,那是杯水车薪,他师父也要修行,巧妇一下子陷入难为无米之炊的境地。
这种情况下,曾阿牛突然觉得十分的熟悉,虽然没有道理,但是他好像刻骨铭心的记得,自己曾经也遇到过这种不公的待遇。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处处因为不甘于低头,处处受人制约,长久之后,只会哀怨自己运气实在不好,自怨自艾之中,渐渐就沦为路人了。
按理说曾阿牛不该有这样的心性,但是很没道理的一件事,曾阿牛没想过要放弃,也没想过要自暴自弃,更不想泯于众人。
我命由我不由天!喊出这句话,那就一定要超出常人的忍耐和无时无刻的奋斗,以愚公移山的精神,从不妥协和从不气馁的精神,饱满的过着每一天,每天刻,曾阿牛无比的笃定一件事,不甘于命运的话,那就该拼命了。
“阿牛,你媳妇来看你了”。
门外是小别胜新婚的新媳妇,曾阿牛原本憨厚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阿丽,你来了,快进来坐”。
“阿牛哥”。阿丽的脸上笑容牵强,为难中带有一丝羞愧,侧着身子不敢看曾阿牛的脸。
曾阿牛原本不够精明的眼中,一下子看出来些许的破绽,“你有话要对我说”?
阿丽一下子委屈得受不了,“爹爹病倒了,听说你受了欺负,他带着人去讲道理,被人抬着回来的。回到村里,爹爹挣扎着爬起来,敲响了宗门鼓,手都酸了,却没有同族人响应”。
曾阿牛想了想,“是不是大地主许给了他们什么。”
阿丽低着头,“土地,银钱,粮食,要什么给什么”。
“村老还好吗”?
“怕是要不成了”。
曾阿牛一下子难以接受,如此要强的村老,如此团结的下河村,被软刀子的金钱攻势攻破了。
“我要走了”。
曾阿牛突然一脸的平静,“要不要我帮你和离”。
阿丽沉默半晌点点头,“我已经带来了”。
曾阿牛看着不伦不类的休书,冷笑一声,“林啸之许给你什么了”?
阿丽抬起头来,“我又不曾亏欠你,都是父亲一厢情愿,我喜欢的人是林啸之,绝不是你”。
曾阿牛点点头,“你不用解释,我理解。霸道总裁贵公子一直都是普信女的鸡汤毒药,你去吧,就当是你甩的我”。
阿丽见愿望达成,虽然听不懂他说什么,但是已经不重要了,转过身去就身轻如燕了,她只想投入林啸之的怀抱。
不远处,林啸之带着一群狗腿子,脸色邪魅的看着曾阿牛,阿丽的投怀送抱,他在大庭广众之下采摘阿丽的唇色,手上攀附这荷叶尖尖,对着曾阿牛示威。阿丽感到不适,微微扭转身体表示抗拒,却被粗鲁的抱住,不让她动弹半分。
曾阿牛转过头去,关上了门,门外是肆无忌惮的叫骂声,门里面是师父的宽慰。
“阿牛,怎么了”?
“没事”。
曾阿牛被带了一顶绿帽子,屁都不敢放一个,拿了女子的休书灰溜溜的关起门来哭。
曾阿牛回了一趟家,村老果然是不成了,只不过看着他的样子,一下子底气又足了,临别之际喊出一句,“我还想再看看我曾家人的栋梁啊”。
曾大死了,不知道死在哪个野村,被野狗掏了,大家都知道他死了。
曾家败了,败给了权势和金钱。
曾阿牛回来了,问舛道人生怕他过不去这个坎,一直小心安慰。
回来了又是风言风语,所有人都知道的一件事,林啸之的狗腿子,办事很利落。
没过一个月,阿丽被人玩弄得不成人形,被人丢死狗一般的丢在门口。
曾阿牛开门见到这一幕,找了郎中医治,却没有收留她。
没过几天,听说她就被卖到窑子里去了。
反观林啸之,顶着地级天赋的他,一路上顺风顺水,风光无限。众星捧月一般的林啸之,被掌律长老背地里开了不知道多少的小灶,灵石就当零食吃,三月一次的小考让他信心满满。
三月小考,所有新晋的弟子都来了,包括曾阿牛这种挂单的外门弟子,不管怎么说他的师父也是天宝宫的老人。
信心百倍的林啸之,在这三个月感受了什么叫做人上人,完全不懂什么是管理的他,已经是天宝宫的管事了,每天大大小小,前呼后拥的他,比在上尧州感觉风光多了,很多资深的管事都很给他面子,走路都要故意落后半个身子。
三个月的时间,让他感受到了权利的诱惑,这种执掌他人自由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曾阿牛,你还敢在我面前出现”?
曾阿牛一丝不苟的行礼,口中说着见过管事大人,其余的一概不说,就算是被人指着鼻子骂傻逼,他也能唾面自干。
“丧家之犬,连叫唤都不会了”。
已经体会到人上人的林啸之不能自降身价,已经出够了气的林啸之不再多看他一眼,于是就有狗腿子绘声绘色的讲解曾阿牛的悲情遭遇。
一时间,这次小考反而是一次羞辱,他的师父除了担心,就是后悔。
不出意外,林啸之远远甩开所有人一大截,而最早之前信誓旦旦的曾阿牛,除了没有吊车尾,成绩很难说得上好看。
笑柄!!!
林啸之突然不想杀曾阿牛啊,他感觉羞辱一个人,比杀了他还要爽快!
于是,曾阿牛每天都会遇到不同情况的刁难,或是直截了当的嘲笑。
三月一过,又是小考!
曾阿牛再次成为讥讽的对象,他们甚至还给他套上了牛犄角,让他四肢着地学牛叫。大笨牛!嗯呢,很好,很适合,长得傻大黑粗。
从此之后,每年有四次羞辱曾阿牛的机会,落井下石的人越来越多,大家乐此不疲,曾阿牛早就收起了傲气,一声不吭。
问舛道人这些天一直很愁苦,徒弟是个好徒弟,就是有些人实在是不当人子,“阿牛,师父想带着你走,你愿意离开这里吗”?
曾阿牛笑了,再不似外人看到的麻木,
“师父,你别太自责了,有些仇恨不是因为你退缩就能消除的,有些人就是简单的坏。他们对于我来说,就是一个个需要征服的山峰,如今我实力不够,只好忍辱负重。”
“可是,你这样为师心里很难受”。
“师父,我们现在不能走,在上尧州,他们不敢太放肆。师父你是天宝宫的正式弟子,超凡镜的真实修为能够震慑宵小,让他们不至于打我的闷棍。掌律长老并不能做到只手遮天,因为一定有人盯着他们,只要有把柄,就能给他们带来无尽的麻烦。
我们的死活其实不重要,在掌权者看来,衡量利弊一直都是看利益关系的。离开了上尧州,我们连最大的依仗都没有了,那么我们的死就毫无意义了,这么说你明不明白”。
曾阿牛的师父一瞬间瞪大了瞳孔,他从未想到过这些,他是一个本本分分的护国法师,每日点卯,按部就班的修行,这些人性中的弯弯绕,他从来没有接触过。
“阿牛,你莫不是在吓我”?!
“师父,你是个淡泊名利的人,所以以你的修为,不应该仅仅是上尧州的一名普通的护国法师,如今你差点连身份都保不住了,是谁在动手脚,一目了然”。
“你是说,有人在陷害我”?
“师父,我说过,我拜入为师是自救,你会被我连累”。
问舛道人不以为意的说道,“哎?!你我师徒乃缘分,岂可说这些,为师不在意的”。
曾阿牛再次笑了,“老天对我不公,却不绝情,一直都有安心人在我身边”。
一年又一年,曾阿牛的日子越发的清苦,而他只是一个曾经的笑话,现在天宝宫的人已经不屑于取笑他了,太跌份,都是让同为外门弟子的人欺负他。
“大笨牛,管事的让你去后山清洗山路,限时一个月,超时就重罚”。
“可是我这手里还有活,过冬的柴火我还没砍完”。
“谁他妈的管你死活”。
“大笨牛,让你换个地方松快松快”。
“敢问师兄,是个什么地方”。
“谁他妈的是你师兄,赶紧去鹰嘴崖收集霜降”。
“大笨牛,滚出来,老子心情不好,去帮我把马桶刷了,要不然老子让你舔了”。
曾阿牛已经成为了一个标准的垃圾,不用特意对待了。
“咦,这个天气你哪里来的时令水果,分我一点尝尝”。
“曾阿牛那傻子,巴结我呢,看样子是被外们的人欺负狠了,来我这里求饶呢”。
“怪不得见天的找我请安,殷勤得很,不错了,开窍了”。
“哦?!都找上你了?可以啊,傻子会来事了”。
“你的意思松松手?”
“得罪了掌律长老,谁敢为他开脱,不去落井下石就是你我的善心了”。
“这话听着道理很深啊”。
曾阿牛已经成为死棋,没有人会为他说情。
——
十年一次的长老议事,林啸之作为备选人,要假模假式的参加一次问道比试。面对着突如其来的议题,掌律长老精心筹划的棋局,多数人发出一致的声音,毫无准备的宫主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失掉了先手,只能被动防御。
问道比试定下来了,人选都选好了,反正都是掌律长老这一系的人,到时候辛苦一点,打不过,面子里子都有了,以他林啸之超凡境的修为,勉强还是可以胜任长老一职的。
这是天宝宫的盛会,所有弟子都要参加,天宝宫虽然在修行界不入流,但是在上尧州,那是绝对权利的存在。
再次寻求突破失败的天宝宫宫主,两鬓之间有些斑白。
同他相比,这些年意气风发的掌律长老好似年轻了不少,虽然他也没有结成金丹,但是初窥门径和不知道路在哪里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这一次不仅仅是选举长老,其实更多的是弟子之间差事的轮换,评比,管事的考评,升降等等,很隆重,也很复杂。
程序一件件跟着进行,关乎弟子之间的大事,在掌律长老的口中轻描淡写,问舛道人突然间又领了一次责罚,一时间人人自危。
到最后,那就是民意测评,林啸之果然众望所归,呼声极高,掌律长老频频点头,林啸之势在必得。
无人反对,无人质疑,林啸之以全票通过参与竞选长老。
天宝宫总共设四个长老席,这次加设一个长老席,在宫主没有明确表态的时候,再次全票通过,宫主从善如流,点头附和。
新任长老要立威,问道就是最好的办法。
三个资深的管事,逐一上场,全力以赴辛苦表演一番,一一败下阵来,林啸之年轻的脸上全是得意飞扬。
掌律长老的面容从未如此的和蔼过,“三场比试已过,在场的所有弟子和管事如再无人应战问道,啸之就是新任的长老了”。
宫主机械一般的开口,“还有没有人出场问道”?
鸦雀无声,沉默孕育着早该如此的情绪,就连实力很不错的问舛道人都不敢试其锋芒,更何况其他人。
掌律长老就要当众宣布今日最得意的得主,就听到一声非常不和谐的声音。
沉默中只要不灭亡,还会有爆发。
“不如让我来试试”!
曾阿牛?!!
“你捣什么乱”!?
“不想活了”!
“速速退去”!
曾阿牛身上穿得寒酸,样子更是粗鄙,只不过却毫无惧色,眼中再也不是人们熟悉的毫无神采,“如果怕了,就当我没说”。
“我会怕你?你根本不值得我出手”!林啸之从未觉得如此的想杀人,这块烂泥,还是在最重要的时候,恶心了他一把。
有自家管事的已经准备出手了,“曾阿牛,你目无法纪,混乱宗门大会,今日我一定要将你法办,你的师父也别想逃,不扒了你这层皮,倒叫你看不起我了”。
“让他上来,我要当场打死他。”林啸之从牙缝中一个个挤出杀人的字,眼中再也不掩饰一点。
曾阿牛用眼神示意自家师父,放心。
曾阿牛高大的身躯从未如此的笃定一件事,自己很强,绝对比同期的所有人都强,不为别的,因为他对道术天生就会。他心中有不服的信念,他可以无时无刻的鞭策自己,要想突破一些壁垒,那就先把头碰穿吧。
“大笨牛,今天你要成为死牛了,遗言想好了没有”?
曾阿牛微微一笑,“请注意看我的表情和鼻音”。
“我艹尼妹”!
曾阿牛一声道家真言摄魂,林啸之一个不防,眼神瞬间失神片刻。
足够了,曾阿牛的道轮大开,师父传给他最基本的道术开道,自悟神魔道的他抡起拳头那就是一顿老拳,主打的就是一个不讲理,暴力输出。
林啸之作为天宝宫这么多年来唯一的一个地级上品道种,人人口中的天才,境界与实力并重的新晋长老,被曾阿牛压着打。
没错,曾阿牛在有限的资源下,境界与林啸之持平,道术却远远高于他。
林啸之的天赋并不出众,当年偷了曾阿牛的资质,金钱堆起来的境界那就是空中楼阁,遇到曾阿牛这种修行一步一个脚印,境界坚实无比,道术不讲花哨,只讲硬碰硬的打法,他承受不起。
掌律长老眼见不好,已经顾不得身份和面子了,自己的儿子肯定要自己保。
“掌律长老,年轻人的事情,还是让他们年轻人去解决,你说对不对”?
掌律长老面对宫主的软钉子,他准备豁出去了,“宫主,你难道因为一个外门弟子,要故意羞辱一位新晋的长老”?
宫主站起身来,“你羞辱我这么多年,我也好好的在和你说话啊”?
“你什么意思”?
“曾阿牛是我的弟子,他们各凭本事,谁赢了谁就是长老”!
“你”?!
宫主没说错,曾阿牛确实是他的棋子,而不是弟子。曾阿牛在沉默的时候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想方设法证明自己的价值。
宫主是一个懂得平衡和分化的高手,“林啸之是我的贤侄,我不会让他下不来台的”。
掌律长老瞬间衡量利弊,看来他有些把柄把被宫主抓住了,若是一味固执,很可能两败俱伤,算了,如今我还不是金丹期,小不忍则乱大谋。
没有了掌律长老的命令,原本山呼海啸的拥护也就没有了声音,林啸之很不解的望向那边,师父,爹,你这是怎么了?!
扑通一声打跪下,哎哟一声打出擂台,曾阿牛毫无悬念的胜利了。
“好徒弟,不枉我这么多年苦心栽培你,从今往后,你不许再苦修了,为师好多次以泪洗面,怎么忍得下你受如此大的委屈”。
“师父在上,弟子只为锻炼自己的意志,让师父为难了”!
这一招瞬间瓦解了所有人的想法,曾阿牛和宫主之间的师徒情深,让所有人投鼠忌器了。
当天资质测试,曾阿牛以天极上品的光芒璀璨夺目。
在这之前,曾阿牛早就跟自己的师父说过,“师父,我要报仇,先要成为一枚很有用的棋子,博弈的时候,最忌讳的是感情用事,我的心留在你这里,所有不齿的事情都让弟子去做,好不好”。
问舛道人看着曾阿牛的眼睛,颇为自豪的说道,“为师信得过你”。
万众瞩目之下,引道人问舛强颜欢笑,然后落寞离场。
“你们看,问舛道人像不像一条狗”。
“对啊,一模一样呢”。
有了道场和资源偏斜的曾阿牛,一发不可收拾,万事不关心,只求境界的他,再一次没有了讯息。
金丹期啊,宫主没有希望,掌律长老门缝里看路,早得很呢。
——
十年的打压,一下子攀附宫主,曾阿牛升天一般的速度被人瞩目。
“阿牛哥,这是上好的灵材,最是有益身躯”。
“李管事一直以来颇为照顾在下,如今又如此的破费,在下感激涕零,一定会铭记在心”。
“哎呀,你当是卧薪尝胆,我眼拙啊,只是背地里偷偷告诫弟子,一定不要为难你,今日你一飞冲天,我的喜悦之情不亚于你啊”。
捧杀,这是所有背水一战胜利者最不能躲过的糖衣炮弹。曾阿牛的强势崛起,遇到了一波又一波,真心或是假意的追捧,他好似一瞬间成长成熟,在这群人中长袖善舞。
相比而言,掌律长老的刻意针对反而是最容易应对的一种方式,背靠大树好乘凉,懂得借势才是本事。
问舛道人身边多了一些假惺惺的同仇敌忾者,让他一定要揭露曾阿牛的丑陋嘴脸。
问舛道人学会了喝酒,他不喜欢酒的味道,但是他喜欢喝醉后不想一切的感觉。
“师父,这些天我收到的礼物,管事们说的话,其他人对我的态度,我都一一编订成册了,请师父定夺”。
“好徒儿,别怕,都接着,他们这是在向我低头呢,一群白眼狼,先让你们放点血,以后新账旧账一起算”。
“好徒儿,我听说你那引道人,如今成天的饮酒消愁,去看看吧”。
“师父放心,徒弟就是你的刀,你指向哪里,我这把刀就捅向哪里,知遇之恩大过于天,师父乃我再生父母,徒儿肝脑涂地,也不能报答一二”。
“哈哈哈,好徒儿”。
曾阿牛在夜晚的时候一个人默念,“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
二十年~~~
曾阿牛破关而出,天宝宫唯一一个金丹境神仙隆重登场,一下子让所有人五味杂陈。
无视有些人攀附的心情,曾阿牛当场冷漠的手刃仇人,不问对错,不管礼法,林啸之再也嚣张不起来了。掌律长老匆匆赶来,曾阿牛再次当面打了他的脸,他的成仙之路被曾阿牛生生打断,一辈子在痛苦中度过吧。
宫主郁结之气一扫而空,“好徒儿,这口鸟气我憋了几十年,终于让他们不再嚣张了”。
曾阿牛看着山门的方向,“对不起,我的师父在等我,你也不过是我的棋子”。
那一日,满头白发的问舛道人放下日日不离手的酒杯,眼神还是一如当年清澈,“阿牛,你回来了”。
“师父,徒儿来晚了,你受苦了”。
“好啊,这寡酒我是喝够了”。
“师父”!
“别说了,为师都懂,为师很高兴,我徒弟有大出息”。
——
梦醒来,夜小天差点分不清现实和曾经,看到师娘那张脸,一个个画面和片段在他脑海中闪回,他记起来了。
“玄宝阁的问心局我做不到不伤你们的道心,但是我相信你们,这会是一场很重要的修心”。
夜小天一时间泪流满面却不自知,梦境中的所有一切真实无比,他就真的卧薪尝胆了三十年,如今虽然如梦一场,又何尝不是自己心中大石的祈望,“有朝一日,师父的愿望一定会达成”。
狗娃闭上的双眼随后睁开,一如当年,剑气冲天。
雅乐笑了,不错,鱼游子的弟子,果然没有让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