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奏章堆积成山。
姜堰一阵阵的头疼,随手拿起一封奏章,仅仅瞥了一眼便是如遭雷击。
明明青天白日里却感到脊背发凉,一股股冷汗顺着脊梁疯狂滑落。
“今年各地银课拢共十二万两……”
“来福!”
姜堰厉声呼唤,小太急忙跑来,“殿下,有何吩咐?”
“大夏可有纸币?”
姜堰的问题没头没脑,使得来福愣了好一阵子,小心翼翼道:“大夏有纸币,名为夏钞。”
“让户部尚书司马军来见我!”
姜堰坐不住了。
来福第一次看到太子如此失态,急忙出宫去请司马军。
约莫一刻钟,司马军前来复命,见姜堰在御书房烦躁踱步,也是一头雾水,“殿下怎么了?”
“本宫问你,夏钞发行多久了?”
“十个年头了吧?”
“蝗灾时,夏钞通巡可有印钞?”
“每逢天灾时节,朝廷入不敷出,自然会加大力度印钞应对灾荒,不过此次镇灾,殿下并未消耗国库银两,因此新一批夏钞并未入市。”
司马军有问必答,忽然意识到了姜堰真正关心的是什么,顿时脸色变得苍白,“殿下,您想问的是……”
“夏钞最初的价值几何,如今的价值几何?”
“最初发行可兑一千文,现在可兑两百三十文……”
“混账!”
姜堰勃然大怒,司马军骇然跪地,“殿下,臣失职!”
“本宫请你来做户部尚书!如此大的纰漏你都未曾察觉!”
“臣该死!”
司马军的脑袋叩在了地面上,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近些时日只顾着党争,却忽略了大夏最致命的破绽,还是在他职权范围内的头等大事,万幸经济一道,那帮只读经史子集的家伙知之甚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御书房静悄悄的。
夏钞在短短十年内贬值到这种程度,再过个一两年,拿来擦屁股都嫌剌得慌!下一步就是废钞,废钞票等于从大夏百姓身上割肉挖骨,将是一场人间浩劫!
司马军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苦涩道:“殿下,古来皆有发钞的王朝,到最后都免不了废钞,此乃天道定论,人力无法改变。”
“你先起来。”
姜堰强行压下心头怒气,冷着脸回到书桌前陷入了沉思。
司马军不知所措,立在一旁不敢言语。
姜堰拿着奏章思忖许久,随口询问:“你可知东部有藩国?”
“有的,名为金罗朝。”
“可有堪舆图?”
“臣马上去取。”
司马军来去匆匆,不消一盏茶功夫便取了金罗朝地图,姜堰扫过其山川地理顿时仰天大笑,地理没错,是朝鲜王朝。
司马军和来福面面相觑,搞不懂殿下缘何喜怒不定。
姜堰此刻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再问司马军:“大夏可有造船厂?”
“广郊,福州皆有造船厂,水师总督周记正巧回京述职,近两日便可抵达。”
“到时让他来见本宫,另外你去找沈潢,亲自给本宫好好调查各地银矿,那帮蠹虫一个个吃得肚满肠肥,是时候杀鸡儆猴了。”
姜堰的眼底掩饰不住的杀意,司马军严肃道:“各地银矿课署都是杨氏一党的爪牙,不可轻动。”
“所以才让你去查。本宫只要结果,我要将发钞的通巡司,从老狐狸手中夺过来,如果做不到,你知道后果。”
“臣,领命!”
司马军顿时感觉肩上压下千斤重担。
自古货币就是国家的命脉,杨开怀的目光尚且终没有落在夏钞上,所以决不能让他将银课和夏钞一事联系在一起,否则他一定会发现大夏的致命弱点,并加以利用,因此必须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控制通巡司!
司马军领命而去,来福虽然听不太懂,却明白夏钞贬值意味着什么,可夏钞和银课又有何关系?
姜堰处理完奏章,天色已晚。
回到东宫,将有关银矿的奏章递给萧萦。
萧萦惊道:“十二万两很少吗?殿下的意思是有人在开矿之初,就从源头不断掠夺银矿?”
姜堰打开大夏的堪舆图,指出几个银矿所在的位置,大夏的银矿储备极其有限,负责此事的一直是杨开怀。
萧萦不禁忧心忡忡:“如之奈何?总不能大张旗鼓地把杨氏一党抄家,即便您要从源头解决银课的弊端,杨氏也不可能坐以待毙。”
“银课一事确实棘手,办得好了,我就能将杨氏这条巨蟒,打成一只臭虫。”
姜堰的声音不大,落在萧萦耳中却振聋发聩,“殿下可否详细说明,妾身觉得此间内有乾坤。”
“不是时候,等司马军完成任务,到时我会叫他和田公子来东宫,我亲自为你们解惑。”
“田公子?萧萦捂着红唇调侃道:“殿下休要隐瞒,田家相公明明是一位神仙女子。”
“你知道了?”
姜堰抓了抓屁股,后者神色越发古怪:“她伪装得确实很好,但身为女子,妾身离得近些便看穿了她的伪装,妾身深知殿下心意,待一切尘埃落定,娶她进宫便是。”
萧萦并不吃醋,她已有国母风范,明白不可能独占未来的帝王,此刻与田霜交好,未来的后宫也能太平一些。
姜堰只得讲述田霜帮着所做的一切。
萧萦娇美的容颜显得几分落寞:“妾也愿为殿下分忧,如今只能辛苦霜儿妹妹了。”
田霜愿不愿意入宫,姜堰也没把握,如果她不肯也不好强求,但大夏的商业女王,肯定要死死地捏在手里,
稍后,萧萦又提及孔庆之火烧梅香阁一事。
“对于此人,妾身略有耳闻。他仰仗圣人后裔的身份,素日里欺男霸女横行乡里,践踏农田鞭挞耕夫,带恶奴劫掠民女,淫掳分尸,恶行滔滔罄竹难书。”
萧萦将她知道关于孔庆之的恶行,一桩桩一件件地摆在了姜堰的面前。
孔庆之有圣人后裔光环荫护,因此无人敢为百姓申冤,官场的纵容使得他越发嚣张跋扈,今日他敢火烧梅香阁,明日他就敢藐视皇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