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姜堰率军向山上杀去。
李老狗则依先前约定,率十几人前往船舶所在。
山上,方薰已得知有人潜入,听探子说有五百人,哭笑不得。
“听闻武夷山一带有个叫严绛的,实力不凡,救困扶危,除了他,世上还有何人竟如此大胆?”
“也好,既然他要将武夷山拱手送出,本头领只好收下,传令布防,不得令其上山半步!”
军师岳成安上前道:“头领,此时布防是否晚了些?”
“况且那严绛竟能绕过眼线,到得山下时方才令我等知晓,想必其定是有备而来,不可不防!”
方薰笑道:“军师言重了!严绛远道而来,其必疲劳,若歇息,我等便有整顿时间;若不休息,便必然疲敝,总之优势在我!”
岳成安只好闭口不言。
这时,一名喽啰闯了进来。
“快,说个好消息与军师听!”
“头领,这......”
方薰意识到事情不对,上前揪住喽啰衣领,“究竟发生何事了?”
“山下来的那伙人异常勇猛,且身着甲胄,我等不是对手,如今其正朝此处杀来!”
方薰毫不犹豫,冷然道:“快,命所有人集结,海上避难!”
依方薰往日经验来看,来者绝非五百人。
而且其能悄无声息摸至山下,亦可佐证此事。
毕竟兼听则明,偏信则暗。
然而当众人下山,行了几十里后方才看到,海上竟火光四起,浓烟漫天,他们的船只被烧毁了!
与此同时,身后小喽啰跑来禀报。
“头领,他们......他们追来了!”
方薰顿感力不从心。
想不到这严绛竟如此厉害,自己真是看走了眼。
念及此,方薰连忙寻了艘小船,带着岳成安以及亲信数人顺水而去。
其部众见状,或纷纷找船,或干脆逃走。
待到姜堰到来时,此处还剩近千人,见姜堰来了,一干人等立刻投降,毫不犹豫。
姜堰如先前一般,不祸百姓者留下,奸淫掳掠者杀,处理完之后,来到仙公山上。
如之前姜堰所见之贼窝,到处皆是晾干的人肉,更有妇女奴隶何止上千。
姜堰将其全部放回,并将带不走的粮食分发给他们。
李老狗叹道:“可怜了那些船,都是好船,却被烧了。”
“好船?”
“那船名曰白艚,因是八闽特产,故又被称作福船。高大如楼,底尖上阔,乘风冲犁如车碾,可行于大洋深处,吃水一二丈,实是海战利器!”
“你懂船?”
“略懂一些,福船、广船,还是分得清楚。”
既懂船,又有见识,且名中有“狗”,姜堰会心一笑,分明已猜到此人身份!
“堂堂靖海侯,如何落魄成一老农?真令人唏嘘!”
李老狗大惊,赶忙摆手道:“头领哪里话,小人世代务农,怎可能乃王侯将相?”
姜堰见其不认,更是笃定。
“我不仅知你爵位,更知你原名为苟建成!”
李老狗无话可说。
姜堰乘胜追击。
“苟大人,传闻您死于海难,不想竟一直隐姓埋名,想来其中必有阴谋!”
“让我猜猜,那海难是否乃某些人故意为之,您见独木难支,只好就坡下驴,不问世事?”
苟建成长叹了口气。
“老朽自初时见你,便知你并非凡人,不想竟知这等陈年往事。”
“说来惭愧,老朽七岁那年,家父海上平寇,不想中了圈套,全军覆没。”
“败军之将自然要满门抄斩,幸而尚且年幼,刚被立为储君的太子出言相救,老朽一家方苟延残喘至今。”
“为报皇恩,老朽长大以后立志平寇,殚精竭虑,终被封侯。”
“不想小人暗害,朝中亦皆是奸臣,海难过后老朽侥幸生还,心灰意冷,便假名李老狗,娶妻生子,不再过问世事。”
姜堰微笑摇头。
“我看未必!”
“藏船之处十分隐秘,老大人若非局中人,想必不会知晓全貌。”
“依我看来,你应在方薰手下待过,因见他作恶多端,这才离开。”
“至于为何助我,怕是想利用我平定八闽山匪,荡平夷洲海贼,是也不是?”
苟建成再次叹气。
“既被看穿,老朽只好实话实说。”
“自隐姓埋名以来,老朽日日想着陛下求情之恩,却苦于奸臣当道,无法作为。”
“因此这才不断入局,以求解脱之法。”
姜堰满意一笑。
果然,大夏不乏忠义之士,只是奸臣当道,这才令人寒心,再无能人。
“苟大人,如今太子殿下正广纳贤良,老大人为何不投?”
“未建寸功,如何能投?话已至此,依老朽看来,你定非那等甘于屈居人下之人,道不同不相为谋,老朽告辞。”
姜堰忙拦住。
“老大人,你不好奇为何我能识破你身份?”
“虽说事已过去,到底有人记得,你出身官宦,自然知晓。”
“老大人想错了!本宫并非出身官宦,而是皇家!”
“你自称什么?”
“实不相瞒,本宫姓姜名堰,当今太子是也!”
姜堰本欲照葫芦画瓢,假托林卓之名。
奈何这苟建成一看便是那等精明之人,非冯欢、赵凌忠、梁铮能比。
若是自称林卓,其觉姜堰一身反骨,万一某日向自己下毒手,便得不偿失了。
苟建成显然不信,冷然道:“冒充太子,罪在不赦!念在你帮我份上,暂且饶了你!”
姜堰轻蔑一笑,亮出令牌。
“想来当初我父皇救你时亦亮过这等令牌,老大人应当记得!”
苟建成一眼便认出这令牌是真的,当即冷汗连连,瞪大两眼难以置信。
“老大人见惯风浪,弱冠之年打的海贼四处逃窜,如何能这般惊讶?”
“殿下恕罪,草民......”
苟建成结巴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
“本宫理解,微服私访一事,只在戏文里有,谁曾听说殿下亲自体恤百姓?”
苟建成忙点头,亦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也不怪他如此惊讶,常听人说殿下是个有作为之人,不想作为竟如此之大。
敢在极乱八闽立下山头,并且仅凭一己之力令手下人飞黄腾达,此等明主,真是千古难求!
“草民一生,只等明主。如今奸臣当道,殿下独木难支,甚至被逼的亲自落草,实在令人气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