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许七六瞠目结舌,姜堰拍了拍其肩膀。
“既然人命贱如纸,赔钱便好。况且本公子与知府相熟,料他们不会刁难本公子!”
许七六到底是见惯生老病死之人,很快接受。
“小人斗胆,敢问公子究竟是何人?”
“和你一样,寻常人罢了。”
姜堰转头道:“你们俩留下善后,其余人随本公子去许兄家。”
“是!”
许七六再不敢和姜堰称兄道弟,忙道:“公子过谦了。”
言罢,一行人来至许七六家。
虽说能在乱世中立足,到底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不过是一座破落小院罢了。
一行人刚进来,便有一位美妇人出门,与众人撞个正着。
“相公,怎的不说有人来家,奴家好准备!”
那美妇人似乎很是欢喜,忙跑进厨房。
“嫂子莫不是您从城外......”
“不瞒公子说,确实如此。”
“为何不多寻几个?”
“公子说笑了,小人能用一升小米换来个媳妇已然知足,再祸害他人,实属伤天害理。”
姜堰点头。
这寻常百姓到底心地善良,就是比那一干地主人品好太多。
不一时,美妇人给众人端来茶,并热情招呼。
“嫂子,容本公子多问一句,嫁给许兄委屈么?”
“委屈什么呀?乱世之中能有一隅之地偏安,已是幸事,哪能再求富贵?敢问诸位可吃过饭?”
“没呢,来,给你一两银子,多买些酒菜来,我要和这几位兄弟好好喝一杯。”
“好嘞!”
美妇人十分顺手接过银子,大踏步离去。
“你放心嫂子一人出门?”
“公子哪里的话,毕竟是寻常人家,哪里来的那么多繁文缛节?况且官府虽不管灾民,到底城中事十分上心,没人敢胡作非为。”
“刚刚那伙人是个例?”
“是也不是,虽说他们威逼利诱,却未必敢将城中人逼入绝境。”
正说着,一名负责放哨的飞鱼卫跑来。
“启......禀公子,外头来人了,要见您。”
“本公子在大名府没熟人,不见。”
“公子,您还是去看看吧。”
姜堰好奇起身,出门一看,竟是许多百姓,不知为何,他们见了姜堰,竟当即跪下!
“大家这是何故,快快请起!”
当先一位老翁忙道:“公子哪里的话,若非您为大名府除害,我等哪里有往后的太平日子?”
姜堰这才明白缘由。
那几人死亡消息传遍大名府,大家这是打听着上门感谢来了。
“大家快快请起,小事一桩,不足为虑。”
“公子,大灾之年,我等家无余粮,不知公子尚未婚配......”
“已订亲了,各位不必如此,若真要感谢,从今以后便要过好自家日子,可不能如那城外灾民一般,命贱如纸。”
众人听闻,当即摇头叹气。
“公子有所不知,这黄河泛滥古来有之,我等日子也如其一般,遇上好官便罢,遇上那贪官......”
姜堰自然明白个中道理。
古代华夏环比而言算是翘楚,若是时刻放在心上,这黄河必不会泛滥。
正如百姓日子,只要无人吃拿卡要,百姓正常交粮,不能说多富余,配上草根树皮,混个半饱还算可以。
偏偏有人连他们手中那杂面窝窝头都能看上,这才有王朝更迭。
“那就得过且过吧,大家先散,本公子尚有要事在身,万望各位行个方便。”
“不知公子有何要事?”
姜堰一想,飞鱼卫还有用处,不如从百姓中选些人来!
“城外人命贱如纸,惶惶大夏,岂能如此?本公子有心整治,因此壮年男子可向本公子报名,每月二钱银子,替本公子维持秩序!”
听闻此话,百姓欢呼雀跃,踊跃报名。
又能报恩,又在农闲时有银子拿,何乐不为?
姜堰招了约二十来人,又与老乡们着实交谈了一番,这才脱身。
二十来人交给飞鱼卫整训,姜堰自己则回到院中。
恰逢美妇人已买来酒菜,一行人便吃喝起来。
席间,许七六问道:“公子,想必您定是达官显贵,莫非是京中要员之后?”
许七六已看出姜堰不寻常。
富贵人家他不是没见过,然而似姜堰这般将为国为民四字刻在心中的,从未见过。
况且这姜堰像是不知何为人食人一般,竟不似许七六,对此见怪不怪,反倒十分气愤。
“许兄说笑了,朝廷腐朽,皇帝昏庸,本公子不过是尽些绵薄之力罢了!”
许七六哭笑不得。
先前萧蔷就曾如此说过,如今姜堰亦口出狂言,可见一行人何等神秘!
不过许七六能看出,姜堰并非那等碌碌之辈,更非贪官污吏,想来不会害人,便也就不多想了。
“公子,酒足饭饱之后,您是否要出城看看?”
“不必看了,城外灾民上万,尸横遍野,本公子早已知晓,看也不看亦是那般。吃过了饭,你带本公子去河边走走。”
“河边?”
“黄河原河道!”
“那里距离此地略远,荒无人烟,常有山匪打家劫舍,还有野兽出没,恐怕......”
“你怕了?”
“公子哪里的话,您若不怕,小人愿冒死追随!”
“好!快吃!”
婵儿听闻此话,小声问道:“小姐,这位公子究竟何许人也,怎的对治河如此上心?”
婵儿早先便想发问,奈何不敢多嘴,这才作罢。
如今好奇战胜教养,必须找人答疑解惑。
“你好生看着便可,届时可别惊掉下巴。”
婵儿似懂非懂。
吃过了饭,一行人收拾一番,便出了大名府。
先前招揽的那二十来人亦跟着,姜堰留下两名飞鱼卫,嘱咐道:“记着,三班轮换,每班四个时辰,昼夜不停巡逻,谁敢偷儿抢女,立斩不饶!”
“还有,尔等亦需遵守,若教本公子知晓尔等仗势欺人,休怪本公子不客气!”
两名飞鱼卫忙点头称是。
实话实说,大灾之年,哪怕买卖,也因情况特殊而情有可原。
于儿女而言,只要不沦为太监亦或妓女,到底有个着落,也算做了好事。
只是这些人乃姜堰身边人,不可有此污点。
不然姜堰必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